这几日,冯珊都住在城郊的房子。
梁枝到家时,已经很晚了,进浴室洗完澡,她坐在马桶上准备着测孕的事。
这种事情没做过,但稍有常识的人,都清楚怎么操作,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等待着线条被尿液浸湿,慢慢浮出杠条。
等的每一秒,都是无比紧迫难熬。
四秒,五秒,六秒,梁枝屏住呼吸,看到验孕棒中的测试纸显出两条不算特别红的杠。
她脑中“嗡”地一声,彻底炸开了,身边的事物静止。
迟疑好久,梁枝才捡起东西仔细看,准确无误的两条红杠。
“阿枝,你在里边吗?”
浴室的门把手扭动两下,传来冯珊的声音,她迅速回拢情绪,把验孕棒丢进包装盒里,连同放在黑色小袋子中一并扔到了垃圾桶。
压制住起伏的胸口,梁枝拉开门:“怎么了?”
“你手机在楼下一直响,有人给你打电话。”
“我马上下来。”
冯珊在楼下煲汤,冯沛文入狱后,她渐渐的也捡起了以往在夫家的一些手艺,其实她插花煲汤方面很有天赋。
这些年,也算是荒废了,但大多时候是冯沛文不让她弄。
觉得女人只顾家务,显得不大气,一到她这边冯珊如同解放天性。
梁枝脸色不太好。
此事的震惊程度,无异于在她风平浪静内心平原上,投下一颗威慑力十足的原子弹。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感冒严重了?吃药没有?我刚把药……”
冯珊在耳边絮絮叨叨。
梁枝不甚奇烦,头疼脑热:“妈,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
从她接管冯家的事务后,冯珊对她客气,也温和了许多,她没说话,转身回了厨房。
看着那抹不算高挑的身影,心底顿生酸涩,梁枝面上不动声色,蠕动唇瓣说:“对不起,我刚才语气不太好,这几天工作上很忙有点累。”
“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
“好。”
她跟冯珊呆一块,总是话题不过十句,必然会断掉。
从小如此,梁枝跟她都没有太多的言语:“爸这些年,有跟你联系过吗?”
梁至行与冯珊离婚后,独自去了国外,有一年她听说他又娶了,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陆忍还拿过照片给她看,当时梁枝心里难受,看得也没太仔细。
“没有,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这么多年了,就好奇。”梁枝轻磕了磕牙,问她:“那你想过他没有?”
“想他做什么?”
梁枝很想摸清楚冯珊这些年,对他父亲这个浪子的感情,她犹记得,年轻时冯珊跟他恩爱得很,两人难分难舍,如漆似胶。
也曾如当代情侣般,频频出现在外人视野中,父亲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梁枝说不太明白。
但不知从何时起,梁至行忽然就冷漠了冯珊。
直到两人离婚,他都是刻薄冷血的,连一套房子跟钱财都不肯打发。
相比之下,付政霖这个女婿,可要比她父亲慷慨得多了去。
“爸他当年应该也是爱过你的吧?”
冯珊手指间的一根花顺应而落,掉在地板上,花骨朵渗了水:“啧,瞧这么一朵好花,白白浪费了。”
弯腰捡起,丢进垃圾桶。
眼底是心疼,但她的动作,就好似丢一个不起眼的小玩物,没有迟疑片刻。
梁枝看着一切:“我一直很好奇,爸他当年怎么突然要跟你离婚。”
外界都说是梁至行薄情寡义,喜新厌旧,见冯珊年纪大又了孩子,不如外边的野花娇嫩,于是开始冷离她,最终导致婚姻破裂。
冯珊闻言,很快说:“他外边有了人。”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无形无味,只能用内心去体会。
冯珊抬眼:“看看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明显刻意的转移话题,梁枝回眸去翻手机:“陈否打来的。”
“我听说她那个事务所,最近不太乐观。”
“你听谁说的?”
冯珊开口:“小忍,上回在路上碰着他,顺口说的,不过我在他车上看到一个女人,长得还挺年轻漂亮的。”
梁枝嫌她八卦,本想应一句,脑中回荡出昨晚在“清斋”乔樾的话,心底瞬间不对味。
“人家有对象也正常。”
“小忍三十好几了吧?”
梁枝是知道陆忍年纪的,但不想说,冯珊把花瓶摆放好:“也该找个对象过日子了,当初要不是你小姨死心眼,他也不至于落人家手上。”
话这么说着,她却忘了自己女儿也曾暗恋过人。
冯珊是有些好胜心的,她其实打心眼里不觉得陆忍多好。
摆在深城这个阔气的地界,又看惯了高阶奢靡的付家,德行便显得没那么耀眼了,简单来说,冯珊看不上。
人总是有些眼高手低的。
……
一夜辗转难眠。
天一逢亮,趁冯珊人没醒,梁枝去找了陈否,把测孕的事跟她简单说了一遍。
陈否看着她,好半天没张开嘴,不知说何:“付南找过我,想打听你的事,看样子他也不想你跟付政霖有和好的计划。”
梁枝憋了口气:“我打算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陪你一块去。”
陈否开车带她去医院,找的是熟悉的医院,熟悉的人,别的人她不放心,总之是有点倔气在的。
事事难料。
陈否在医院碰到了付政霖,两人远远隔着廊道望了几眼,他率先出声:“真巧,你也来陪人来医院看病?”
两人都站在妇科门口。
陈否朋友少,尤其是关系特别密切的那种,她思量会,说:“没,我自己的事。”
“哦?”
付政霖拖着尾音长哦一声,言语意味深长得很:“什么时候新交男朋友了?”
陈否跟他,向来不对付:“我交不交男朋友,好像跟付总关系不大。”
所以,她没必要跟他在这费口舌的解释。
“那确实。”
从里边走出来一个女人,端庄典雅,但又长得格外的漂亮明艳,于是与她大气得体的装扮形成一种莫名冲突感,说不出的违和。
女人明显跟付政霖很熟:“政霖,好了。”
“你朋友?”
陈否看女人年纪也不大,随口礼貌性的询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