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老公来接。”
大厅安静,乔樾听得很清楚。
本想打趣她,结果话到嘴边,他深呼吸一口,尽量心平气和的道:“陆忍听到这话,估计心里又得默默受点伤了。”
“你说陆总?”
乔樾眼尖,看出她是醉,但听得清他的话,唇角无意的勾起来,笑着说:“其实你们陆总挺喜欢你的。”
梁枝忽觉耳朵有些麻,具体是哪里麻,她又说不上来。
紧接着,那股劲传到了喉咙,再到心脏,以及身体每一个细胞,好像是有一只手捏着她的肉在挤压。
她努力的睁眼,维持清醒去看对面男人。
乔樾西装革履,还穿着手工定制的高级皮鞋,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唇角微微的勾起弧度,便能强烈牵引她的心跳。
“你肯定误会了……”
“梁枝,陆忍他喜欢你。”
梁枝的话被他打断,心跳呼吸也同时窒住,好几秒才恢复,她觉得脑中酒都醒了大半。
“他从没跟你说过喜欢,但他做的每件事,都表示着对你的感情,听说你跟付政霖离婚后,他也想过追求你的,但……”
“你不要说了。”
她没有震惊,脸上是无比平静,语气极轻。
梁枝低压着头,乔樾看不见她眼底的神情,不过猜她应该是在缓神。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在他心里憋得太久了,有必要说出来。”
之前没说,是因为乔樾知道了梁枝跟付政霖的婚姻,他不能在那个时刻,挑拨人家的夫妻关系。
原则道德底线上,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但现在不同,她是单身的,恋爱自由。
忽然,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的人,欲起身。
梁枝两根胳膊挣扎下,还是没抵住沉甸甸的身体重量,刚起了个势头,人就跟着往下栽,更加重了头晕目眩的程度。
她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到乔樾身上。
付政霖进门,巧合的看到这一幕,他脚步停驻,呼吸瞬间收紧,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梁枝倚靠的姿势,抱在乔樾肩头,而男人神情温和细腻,手搀扶住她胳膊。
从外人的角度看,俨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
他心口的感受,犹如漏风的窗,冷气丝丝渗入,眼眶却由冷转为了热。
付政霖垂着的手指一点点收拢,握成拳,再松开,动作重复好几遍,鼻尖轻微的酸涩愈发浓烈,他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外走。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碾压过,每一根骨头都牵扯着疼。
尤其是头,他喝得不多,却头沉无比。
拉门上车坐进后座上,动作比老年人还迟缓,杜仲闻声扭头:“付总?”
付政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昏暗的车厢里,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是喜是醉,还是怒。
“她跟朋友在里边有事,再等会。”暗暗下了个决心,他等她十分钟,要是梁枝还不出来,就让杜仲开车走。
她抱着乔樾的画面感,在付政霖脑中来回播演,如一记催心药,心愈发狂躁不安。
“有烟吗?”
杜仲麻利的拆开烟盒,递给他新的:“有。”
付政霖拉开门,转头跟他说了句:“我出去抽根烟。”
好似招呼,又像是说句话以此缓解情绪。
杜仲眼尖,一旁道闪过的车灯映在他脸上,他看到男人的目光茫然中混杂三分愠怒,四分隐忍,其余的是寡淡冷漠。
退下车,他去帮付政霖点烟火。
“是不是梁小姐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
付政霖身上的衬衣一丝不乱,皮肤略显白皙,再加上他吞云吐雾间,话语的薄凉,更显得浑身气质清冷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很多往事,从脑中闪过。
中梁首府事件后,丁露找过他求情,当场控诉梁枝行为不检,跟男人纠缠不清。
后来付南也提醒过他,话里话外都直指梁枝心机深沉,让他别做那个冤大头。
付政霖私下调查过,除了陆忍,梁枝身边无多接触密切的男性。
他信任她,几乎是出于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从未想过旁的。
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眼见为实,他不能再欺骗自己。
乔樾攀附在梁枝胳膊上的那只手,姿态竟那般熟敛,而又轻巧,而梁枝也毫无介意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间的烟越抽越少,唇齿的苦涩愈发浓烈。
那道门里,却迟迟未有身影踱步而出。
付政霖心下暗嘲的想:她怕是真忘了外边还有个人在等她,也对,有了新欢哪记得他这旧爱,况且他连旧爱都不是,她的旧爱是陆忍。
眼底的雾气升腾又逼退,他咬了下唇,把烟伸手掐灭:“走吧。”
语气淡漠得没有任何情绪。
杜仲跟着他上车,眼球偏转,他动了下嘴,轻声道:“是回老宅,还是观澜湖?”
后座久久无声,唯有男人轻微的呼吸。
良久,付政霖形似缓过神来:“公司。”
……
付氏的总部大楼,高耸入云,整面落地窗被月光照耀得清冷僻静,案桌上摆着一瓶上等红酒。
酒香四溢。
醇香的红酒入喉,带着几分复杂不明的涩意,冰凉的地板,让付政霖有些醒神,他从地上爬起来,又斟酌一杯。
这一次,动静大了点,酒瓶应声落地“嘭”。
在这夜深人静中,声音格外洪亮刺耳,惊得人心跳,他一股气顶到嗓子眼,抬脚就踹了过去。
紧随而来是一阵强烈刺痛,玻璃扎进了肉里。
付政霖是疼得才知收脚的,杜仲从外闯进来,立马拉开灯,映入眸子的便是男人脚底淌血,身子半倚着沙发,脸上是因抽痛导致的扭曲。
“怎么了这是?”
突如其来的光亮,如瞬间照亮他耻辱的灯。
付政霖语沉气压着:“出去。”
被低吼一声,杜仲动作却未丝毫停步,他走上前的步子愈大了:“付总,你先坐好,我去拿药箱。”
“我叫你出去,听不到吗?”
付政霖显然是醉了,不然他平日不会对旁人大吼大叫,尤为是杜仲,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暴躁不堪,额前青筋密布,眼底卷起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