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闻言连忙道:“自然。”
谢婉淡淡道:“既然祖母与两位叔父寻了所谓证人,那我也不必多言,就让证人说话吧,还请大人传唤侯府管家与账房。”
楚怀朗声道:“传!”
方管家与许账房来到堂上,躬身行了礼。
楚怀问道:“你家小姐说,你们能证明她没有苛待张老夫人?”
方管家与许账房齐齐应是,许账房开口道:“请大人允许草民当众公布府中这一年账目。”
楚怀点头:“允!”
许账房朗声道:“去年一年,侯府共进账一万七千三百八十四两,其中小侯爷岁奉,一万六千三百两店铺租金,一千零八十四两。全年小侯爷院子支出一千两,大小姐支出三千两,老夫人院子支出六千两!”
这话一出,周遭的百姓都被惊着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巨大的数目,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更是因为其中差距。
小侯爷一千两,大小姐三千两,而张老夫人居然是谢姑娘的两倍!
许账房在惊呼声中,从袖中取出账本:“这是老夫人一月支出明细,请大人过目。”
楚怀接过衙役递上来的账本,翻开看了看,便明白了谢婉的意思,他将账本交给师爷:“念一念吧,捡重要的念。”
师爷应了一声是,立刻当众念了起来:“戊寅年一月四日,购老君眉茶两斤四百两,购衣衫三百两……戊寅年二月五日,购老君眉茶两斤四百两……”
师爷捡花销大的念了,越念脸色越奇怪,百姓也有些听懵了,一个老太太,一个月的茶叶要两斤?
而且,就这花销,怎么看都与苛待不相干吧?
“不必念了。”楚怀看向张氏道:“张老夫人,每月都购茶两斤,都是你喝了?”
张老夫人正要说话,楚怀面色一冷,当朝三品大员的官压顿时铺面而来:“老夫人你要记得一件事,即便你有三品诰命在身,当堂作伪证也是触犯律法,需要服刑下狱的!”
听得这话,张氏的眼神就有些躲闪起来。
楚怀冷声道:“本官再问你一次,每月两斤茶,都是你喝了么?!”
张氏吓的缩了缩脖子:“不……不是。”
“茶去了何处?!”
张氏看了一眼跪着的谢家兄弟,支支吾吾的道:“给……给我两个儿子了。”
说完这话,她又理直气壮起来:“我的东西,给我两个儿子怎么了?哪个律法说了,当娘的不能给儿子东西了?!”
楚怀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因为,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许账房却是有些听不过去了,他朗声质问道:“老夫人有自己的岁奉,小姐也每月给了一百两的月例,您若是要贴补二爷三爷,岁奉和月例也足够了,购茶的银子却是中馈出的!”
“为了给您省下购茶的银子,小姐和小侯爷的衣衫,都是穿到不合身了才换,而老夫人却是每过两月就要做新的衣衫,老夫人的衣衫比小姐与小侯爷加起来的还要多!更何况,您打着制衣的名号采买布匹,可布匹却见不着!”
张氏冷哼一声:“买了便是我的,我给儿子了,不行么?!”
许账房闻言气的发抖:“侯府是什么光景,老夫人您不知道么?全府上下,就靠着小侯爷的岁奉,您还……”
剩下的话,他气的说不出来了,只气的甩了衣袖,表达自己的愤慨。
方管家这时站了出来,刚要开口,外间忽然传来小全子的通报声:“宁王到!”
楚怀闻言一愣,当即就朝谢婉看了过去。
谢婉也是有些意外,呆呆的转眸看向了外间。
外间百姓立刻跪了一地,连头也不敢抬。
李彧下了马车,俊脸之上依旧毫无表情,他穿过人群踏进府衙,一眼就瞧见了傻愣愣看着她的谢婉。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仿似有看不见的丝线,纠缠在了一处,互相牵扯,难舍难分。
李彧长睫轻颤,率先移开了目光,抬脚朝内走去。
楚怀连忙从书案后起身,恭敬的躬身行礼:“见过宁王殿下!”
院子里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张氏吓的又跪了下来,谢婉犹豫了一会儿,正要跪下,李彧却已经开了口:“免礼。”
众人纷纷起身,谢婉弯到一半的膝盖又直了起来。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让旁人瞧见她唇角扬起的笑意。
李彧看着楚怀淡淡开口道:“本王巡视各衙,听闻你在公审,便过来看看,你审你的,当本王不在便是。”
楚怀应了一声是,命人端来了桌椅,等到李彧坐下之后,他才重新回到书案后,对方管家道:“你所禀何事?”
李彧如同一根定海神针一般杵在那儿,所有人都不敢造次,跪在地上的谢志勇和谢志峰,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方管家到底是伺候过永誉侯的,即便有李彧在,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依旧不见丝毫慌乱。
他朗声开口道:“在侯府,到底是小姐不孝苛待了老夫人,还是老夫人倚老卖老为老不尊,小人不加评判,只说事实,小人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小姐院子里,大丫鬟两人,二等丫鬟两人,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了。”
“小侯爷院子里,小厮兼书童一人,剩下的是两位家仆,负责照顾起居。老夫人院子,大丫鬟四人,二等丫鬟六人。这些人的月例,皆是由中馈而出,老夫人还有自己的小厨房,每月在吃食上的花费,大人看一眼账本便知。”
师爷是个机灵的,当即朗声道:“一月吃食花费二百两,二月二百二十两……”
听得这话,外间百姓又是齐齐惊叹。
有人低声道:“这是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有个亲戚是给郑侯府当厨子的,听闻哪怕是侯夫人的小厨房,一个月不算上补品,一个月也就一百多两。”
若不是李彧坐镇,这样的议论声还要更多。
方管家又朗声道:“二爷和三爷为何被当今圣上亲口分家出府,缘由众人皆知。小姐虽对二爷三爷有几分怨恨,可也从未想过,剥夺了老夫人见二爷三爷的权利,他们三天两头从后门进府,小姐从未说过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