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萧宸都和其余三人一样,各自翻开了经书,一本小册子看起来不厚,完全打开竟然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长。
萧宸好几次害怕这是什么邪功不敢去琢磨,可看其他三人已经正正经经地修炼了起来,他也按捺不住心里头对于成仙的好奇心,还是决定先试试再说。
四人中张诚与聂旭在修炼中是最专注的,他二人心无旁骛,看来对经法很执着,准确说是对成仙得道更狂热。
至于陈勇可能因为穷苦出身,经书上有些晦涩的字还不认得,权衡之后选择了萧宸来求教,大概是看其他人太过沉浸其中不忍心打扰吧,反观萧宸,拿到经书后就一直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对此,萧宸倒是没有拒绝,他对陈勇的印象不算太坏,举手之劳结一份善缘总归不是坏事。
除了修习功法之外,萧宸也没有忘了自己来天心会的任务。
他向每日送饭的天心会门徒打听来了许多情报,比如此地正是天心会的总坛,别人都以为天心会总坛至少也要在蜀州附近,或者是分开在好几个要地,毕竟狡兔三窟,实际任谁也想不到,天心会真正的总坛其实隐藏于简州西北一座前朝大墓之上,外表只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庄园。
而天心会两位掌舵,“天生阎罗”于侯常年不在坛中,在江湖中四处奔走结交英豪。而另一位掌舵便是萧宸见过一面的“天生太岁”金成林,除二人外,还有四位副舵主,其中以马姓的副舵主资历最老,权力最大。天心会共分为地门与人门两大部分,与天生会并称取“天地人”之意,地门属于内部人员,由两位掌舵直接控制,而人门相当于外编,仅仅负责外务与一些杂事。
不过由于马副舵全权负责人门,所以这些年来人门与地门不再是简单的主从关系,而是成为了能够并驾齐驱的存在。
至于萧宸四人,明面上已经加入了天心会,实际勉强算是人门的门徒,和每日来送餐的小哥一样,并不能接触到太多内部的消息。
如果想要获得更多关于盗尸案的线索,萧宸还需要向地门中打探才行。
但吴老与尸先生的院子虽处于天心会总坛深处,却鲜少有地门门徒过来,萧宸猜测是修仙之人追求清净,不喜欢被人打扰的缘故,如此一来,只能自己出去找机会了。
可每当他正准备踏出院门,主屋内就会传出吴老的呵斥声,连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被吴老亲眼看到一般,无所遁形。
久而久之,萧宸也就不再抱希望了,但吴老似乎看出了他不死心,将四人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吩咐道:“眼下你们道心不稳,不可离开这里,若谁能悟出炁感,将功法升入第一层,我可以允许你们离开院子活动。”
萧宸明知道这是吴老的激励之法,为的就是让他们苦修,可萧宸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经文上。
?玉室经?经如其名,将仙道长生看做是玉室宝宫,而踏入修真之道,便是登堂入室。
经文共分为分炉鼎、长黄芽、论日月、入室、通玄五章,这册子里只有分炉鼎这一章,不知谁题跋的序言中说:闻分炉鼎之道,筑基可期。
虽然不知道这筑基代表了什么意思,但看起来这一章的最终目标就是这个筑基了。
经文虽然繁琐拗口,却也有迹可循,接下来的萧宸便沉浸于经书中,短暂忘记了外事,一门心思开始琢磨起了吴老所说的“炁感”。
接下来两个月,萧宸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玉室经?给占据了,但他仍然没有试其他方法放弃打探地门那边的消息。
在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中,终于有一天,张诚激动地冲进了萧宸的房间,一把抱住他,脸上像是乐开了一朵菊花。
“我有了!我终于有了!我有了!陈师弟!我有啦!”
萧宸被勒得面无表情:恭喜当爹……
萧宸挣扎了两下,试图阻止张诚无礼,张诚回过神来,才悻悻松开胳膊。
“那个,我一时激动过头了,不好意思。”
萧宸:“我理解。”
张诚闻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坐下,瞥了一眼确认聂旭不在屋里,才小声将自己修行的体会讲了出来。
自得了?玉室经?那一天起,张诚就除了吃饭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夜不辍的钻研经书,几乎把所有能用的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面,吴老见他刻苦,也给了几句提点,但仅限于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提示,帮不上什么大忙,所以张诚一直都是自己摸石过河,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办法总比困难多,他灵机一动,想起来家里的西席先生曾说过,仙人的妙法都是天马行空,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于是他便参考了家中珍藏的那一幅描绘仙人的画作,开始冥想修行方法。
画上仙人一苇渡海,衣袂飘飘,云雾缭绕,那他也要把自己当做这渡海的仙人。果然,按照这种方法,张诚耗费了整整两个月时间来苦修,终于能够静心沉神,在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片气雾弥漫的海面,拨开云雾,海面上漂来一尊盘膝而坐的朦胧人像,倒映水中的人像看起来面目与自己如出一辙,又似是而非。
据张诚的形容,那人像非金非玉,浑身金光灿灿,有红色的经络遍布其上,联络着一颗颗赤色的星辰。
他下意识去记那些经脉,却发现人像在后退,慢慢藏进雾里去了。
张诚心下一急,追了过去,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人像,就被惊醒了。
醒来的张诚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的,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
他打水沐浴,越想越觉得神奇,晚上又一次按照下午的步骤入静,这一次没有那灵光一闪的喜讯传来,直到后半夜,还在坚持的张诚才终于摸到了雾气的存在,他这一次不再那么执着于看清一切,而是选择了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闲庭信步地走在海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