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摊贩也开始忙碌收摊。
李扶摇带着君不见来到一座府邸前。
府邸的建筑材料是木材为主,连围墙都是以木材为主。
府门前,两个身着黑色浪人服的小厮双手负前,笔直地站在门口,大门敞开。
两人踏上府邸三级台阶,站在府邸的屋檐下,看着两个浪人小厮声音平静地说道:“李扶摇来了。”
说罢后,双手负前,站在屋檐下。
左边浪人小厮听后,转身就朝着府邸里跑去。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身材发福,圆脸肉嘟嘟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朝着两人走来。
男子踏出府门,就抬手抱拳说道:“客官的账,还是没有结账。”
君不见脸上并没有多少变化,嘴上说道:“呵呵……现在就来了。”
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来人正是前几日酒楼老板,名叫德川家光,德川家族大管家。
德川家光将目光移向李扶摇,笑眯眯地说道:“李桑,里面请,一直大开府门,就等着两位。”
说完后要弯下身子,侧身伸出手,恭请两人。
李扶摇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带着君不见走进府邸。
走进府门,左右两边是两条木板铺设走廊,正前方是一条石板铺设中央大道,不宽,三个人并肩而行就足够踏满整个石板道。
石板道两边种植着很多小树和青草,属于绿化带。
石板道的尽头是一间敞开的大堂,踏进大堂,一个身着宽大武士袍的男子坐在大堂正中央,身前有一张长方形茶桌,茶桌上放着三个白色茶杯,一个红色茶壶,茶桌不高,坐在地上就可以喝茶。
男子大概四五十岁,头发黑白相间,头上别着一根木簪,一张方正脸,两只鹰眼,很明亮,中等身材。
老谋深算,这是看到男子给君不见的第一印象,而且是富有狼子野心的老谋深算。
“唰唰唰……”
男子提起手中的红色茶壶,往两个白色瓷器茶杯里倒茶。
倒完以后,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李扶摇说道:“李桑,请坐。”
说完,坐在蒲团上,示意茶桌前的两个蒲团。
君不见和李扶摇落座以后。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德川家光退下。
李扶摇一只手肘放在茶桌上,侧身坐在蒲团上,一只脚弯曲,膝盖立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脚盘在蒲团上,面对君不见,微微开口道:“德川幕府,那两人呢?!”
德川幕府也不在意李扶摇的无礼,依旧面不改色,笑容不减,看着君不见说道:“请喝茶,这可是好茶,来自你们中原南楚闽地。”
说罢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
君不见扭头看向李扶摇,李扶摇面无表情,放在桌上的手肘放平,端起茶杯,一仰而尽。
咂咂嘴说道:“还是喝不惯,太苦。”
德川幕府目光期待地看向君不见,君不见抬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什么都没有说。
德川幕府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李扶摇的评价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君不见的不评价而不满。
而是继续给两人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李桑还是那么直来直去,这样可会失去很多乐趣。”
李扶摇嘴角下撇,不屑地说道:“想耍心眼,你和姜尚耍虚,不必在我这里卖关子。”
李扶摇提到姜尚虚,德川幕府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隐晦的忌惮。
德川幕府扭头笑问道:“小兄弟跟着李桑,是不是会失去很多乐趣?”
君不见端起茶杯,将茶水一仰而尽,把玩茶杯,看着茶杯说道:“茶叶是好茶叶,这水,配不上。”
“哈哈……”德川幕府仰头大笑,抬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这位小兄弟比李桑有乐趣。”
接着说道:“可是来到我的地盘,就得用我的水。”
君不见撇撇嘴,直接摇头否定道:“那可不一定,有些外来茶叶,是泡水,而不是被水泡。”
德川幕府听出君不见的言外之意,脸上划过一道阴霾,笑容不减地说道:“外来的茶叶始终是再来的茶叶,总有一天,会水土不服的。”
“是吗?!”君不见继续把玩茶杯,疑惑地发问后,接着说道:“也未必,茶叶品质太好,水是可以随意换的。”
德川幕府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一脸严肃,鹰眼直直盯着君不见。
君不见无所谓地撇撇嘴,放下茶杯,迎着德川幕府的目光,心不跳脸不红地说道:“到底是茶因水而改变,还是水因茶而改变,你的体验绝对比我强。”
德川幕府严肃的脸上蓦然绽放一个笑容,将目光看向李扶摇,笑道:“天神已经将另外两位朋友带往高天原了,就在五天前。”
李扶摇拍了拍长衫,起身后,声音阴沉地说道:“德川幕府。”
说完后,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然后低头看向君不见,朝着外面甩甩头,示意可以走了。
君不见坐在地上,没有起身,而是看着德川幕府,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你最好在家向你的天神祈祷他们会没事。”
“好,我会整天在家里向天神祈祷的。”
德川幕府笑着点点头。
君不见起身,跟着李扶摇走出府邸,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迹逐渐消失的大街上。
街上的摊贩大多已经收摊,很多店铺已经打烊。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太阳城,像是在散步赏月色,也像是在等人。
天空中的月儿发出微弱白光,周围灰蒙蒙,夜风袭来,一头银丝在灰蒙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刺眼。
李扶摇站在城外的田埂上,扭头说道:“你小子,和姜尚虚有一比,可是又比他坦诚。”
夜风吹起满头银丝,君不见摇头,反感说道:“这些勾心斗角,言外之意,我其实很反感,可是,有些人天生就喜欢。”
李扶摇解下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起来。
“哈……还是这个比较好。”
说完后,笑道:“出来吧!都跟了一路了,德川家现在已经这么没有出息了?!”
随着李扶摇的说话,两道身影出现在田埂上,一道微微发福,圆脸肉嘟嘟,脸上挂着笑容。
旁边一人大腹便便,满脸胡渣。
君不见嗤笑一声,轻声说道:“老板,厨子,德川幕府这是在搞无间道。”
德川家光笑道:“客官莫生气,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君不见反问道:“你把带来的消息说了,我就可以答应。”
“好,爽快。”德川家光一脸正色,随后说道:“有些话,在府里不便说,家主让我告诉两位,若是中原地区过来的人,全力消灭天神,那德川家就是最忠实的盟友。”
“然后呢?”
德川家光笑着说道:“厨子想要和客官切磋一下。”
接着看向大腹便便,满脸胡渣的男子。
“答应你。”
君不见看向厨子。
厨子抱拳朝着君不见行了一礼,随后左手成掌,右手握拳,下蹲马步,掌朝前方,拳在腰部,一脸慎重,全身泛起阵阵光芒。
见状,君不见三两步,跨越至厨子身前,右拳直击面门,厨子横移左掌,轻松荡开君不见直击面门的一拳。
腰部的右拳递出,直击君不见腹部,君不见以左手荡开,原地跃起,膝盖直抵厨子的下巴。
厨子微微后退,双手交叉于胸。
“嘭……”
一声闷响,厨子身体在空中倒翻两周,落在田埂时,半跪在地,整条田埂被厨子的身体压得下降一尺。
君不见站在田埂上,拍了拍膝盖。
将身前的长衫甩开,左手成掌,半蹲马步,右手摆在大腿上。
左手五指微微弯曲,示意厨子来攻。
厨子抬头看着君不见,左脚蹬地,双手摆臂,宛如一只全速奔跑的猎豹,须臾之间来到君不见身前。
高高跃起,一拳从上空直砸君不见头部,君不见半蹲马步,身体如镶嵌在田埂上的木桩,稳稳不动,抬起左掌,挡在头上。
“嘭……”
又是一声闷响,同时君不见递出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手指碰到厨子的身体时,瞬间弯曲成拳,腰部的力量灌入拳头,一拳砸在身在空中的厨子身上。
“嘶……”
厨子后背的衣服被一拳震破。
“噗……”
厨子吐出一口血,身体倒飞出去。
“啪……”
落在田埂上,厨子起身,抬起手臂擦掉嘴角的鲜血,开口说道:“寸拳寸劲,一寸短,一寸强,果然如此。”
一攻一守,四次交手,都是厨子落了下风。
君不见收起马步,左手成掌,右手负在身后,站直如松,口中说道:“再来。”
厨子再次抱拳,全身道气灌入双臂,两只手臂散发光芒,显然是放弃防守,全力进攻。
脚上大踏步,双臂摆幅很大,看起来中门大开,行至君不见身前,左臂直取君不见右路,右臂直取君不见左路。
如果君不见直击厨子中门,结果就是自己被厨子如同双手拍苍蝇一般,被双臂拍死。
君不见微移脚步,两手瞬间抬起,挡住左右两边同时到达的双臂。
四手碰撞。
“嘭……”
一声闷响,天上的月儿仿佛被震动,天空一阵摇晃。
君不见身体微微向后倒去,像是要躺下睡觉一样,抬起左脚,直取厨子中门,厨子手臂来不及防守,这一脚肯定是必挨的。
可是他本就放弃了防守,在君不见起脚的瞬间,瞬间直直跃起,左边膝盖直取身体向后倾君不见下巴。
君不见挡住两臂以后,左臂回防。
“嘭……”
君不见的左脚落在厨子腹部,厨子的膝盖也结结实实地落在手臂上。
厨子身体倒飞出去,君不见向后倾的身体向后倒飞,右脚在田埂划出一道深痕,深痕深一尺,长三丈。
城外的小山包崩碎,直接出现滑坡。
“嘭……”
厨子倒地后,马上起身。
“噗……”
吐了一口鲜血,抬手抱拳,低头说道:“我输了。”
君不见站直身体,抬起右脚,拍了拍灰尘,不温不喜地说道:“你很不错,比那位城主强。”
德川家光抬手抱拳,朝着君不见鞠躬,抱歉地说道:“多有打扰,谢客官指教。”
君不见笑笑,没有说话。
德川家光带着厨子消失在夜空之中。
李扶摇回头看着君不见,“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