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酒照例在天没亮时就起了床，不过奇怪的是，上官凛今天却没来叫她。
于是便沏了盏热茶，在院子里等着。
她当然不会主动去找上官凛，她又不是受虐狂。
山上夏日晨间雾重，房屋和院墙都笼在墨色里，只有墙角一丛野杜鹃，积着经夜的白露，在灰黑中晕开一抹亮色。
难得这样悠闲自在。
“好徒弟，起的真早。”上官凛迈着小四方步进了院子，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
花眠酒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激动地看向上官凛，“今天终于不是暴躁师父了。”
上官凛笑道：“你身法和体质提升已经到了小瓶颈期，虽然不是很难突破，但也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容易滋生心魔，所以接下来我们先练练别的。”
花眠酒站起来，整装待发：“行，走吧师父。”
上官凛看着干劲满满的小徒弟，“你就不好奇师父今天要教你什么？”
花眠酒已经冲出了门外，生怕跑慢一点另一个上官凛就回来了，“反正只要不再带着我到处去找人打架，教我什么都行。”
上官凛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师父不是那么粗鲁的人。”
*
学院后面有三座灵气充沛的大山——大啁山、小啁山、东啁山。
说是灵气充沛也不恰当，山上比灵气更浓郁的，是魔气。
据说上一任魔尊阕峫就是在东啁山被诛杀，尸身分成三段埋在了三座山底。
还有传说，通往魔界非我之境的那条有去无回的路，就在这三啁山里。
总之关于三啁山，确实没有听到过什么好事。
花眠酒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倒不是冷，就是觉得暗处好像有千万只眼睛盯着自己。
她把插在山脚的那块石碑拔起，拿给上官凛看：“师父，这上面写着，凶险禁地，到此止步，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上官凛把那块快要贴到他脸上的石碑推开，“看到了，所以师父带你偷偷的进。俗话说得好，只要没被人发现，就不算。”
花眠酒把石碑插回去，面无表情，“这哪来的俗话，是你现场编的吧？”
“嘶。”上官凛皱眉，扯掉了突然冲出来咬在他手指上的小蛇，又恢复笑容，“俗话不都是人编的吗？说着说着不就成了俗话？”
花眠酒不做声了，并不是被上官凛说服了，只是看到那条断成两半还在扭来扭去的小蛇，她害怕再说两句上官凛又要皱眉了。
“嘘！”
手突然被人拉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按在旁边的灌木丛里了。
上官凛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个身穿白衣戴着斗笠的人急匆匆从山上下来，风掀起帽帘的一角，露出一张冷艳的女人的脸来。
“黄袍长老？她怎么看起来比师父你更鬼鬼祟祟？”
“说明她是真的在做亏心事。”上官凛掸了掸衣摆的泥尘，走姿又落落大方起来。
“亏心事？什么亏心事？”花眠酒在进青崖学院之前，对学院的七位主袍长老还是充满敬畏之心的。
虽然自分院大会之后，众人威严的形象碎了一地，但他们在花眠酒心里却还都是正面人物。
“怎么？问这么多？想和师父一起拯救世界？”上官凛挑眉。
花眠酒无情回绝，“没兴趣。”
“没出息。”
两人谁也不理谁，撅撅地上了东啁山。
山顶向下有个大洞，站在山上望不到底。
传闻说，这洞是被一女子一箭射出来的——就是射死前任魔尊那一箭。
花眠酒觉得稀奇，“能一箭射穿一座山，那女子是人吗？”
上官凛盯着黑魆魆的山洞，多了几分正经的神色，答道：“是神。”
“不是说神在那场天灾里灭绝了吗？”
“这世上的事总有例外，她是最后一位神明。”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摇了摇头，“也或许不是最后一位。”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花眠酒不解。
“下去，找东西。”
花眠酒瞪大了眼睛，“怎么下去？”
这看着不像是摔不死人的高度。
“跳啊，大胆一点，万一死了明天就不用努力了，多好的事。”
花眠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上官凛推了下去。
一路上不断有冰凉的会动的绳子试图接住她，以至于望不到底的高度，还真没把她摔死。
地面也不硬，就是很滑，很冰，还会动。
她拿出夜明珠一照，果然没猜错，全是蛇，密密麻麻的，比她这辈子见到的都多。
她不怕蛇，但这个数量让人看了反胃。
上官凛慢悠悠飞下来，语气戏谑，“不错，竟然还活着。”
花眠酒抓起一把蛇就往他脸上扔，他侧头避开，眼神赞许，“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蛇当石头用的人，好徒儿真是朴实无华。”
“我可能也将是你见过的第一个弑师的人。”花眠酒咬牙切齿。
上官凛一脚踢飞簇拥过来的蛇群，微笑着道：“好徒儿，你要知道，多少人一辈子没机会来这个地方呢。”
花眠酒跟在他身后，冷笑：“那我谢谢你？”
“那我不客气。”上官凛说着，脚步突然顿住了。
花眠酒好奇，扯着脖子往前看，却被上官凛蒙住了眼睛。
“小孩不能看，要长针眼。”
虽然上官凛的手很快，花眠酒还是隐约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东西。
加之隐隐约约飘来的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她瞬间明白前面石室里正在发生什么。
她两只手去掰上官凛的手指，“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就爱看这个。”
上官凛拎着她飞上了石壁上方的洞里，一米九的汉子，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本来是想躲一躲免得被发现，却不想这个位置视角更好。
而且洞里已经趴了两个人了。
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四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应该是是过于震惊还是怎么了，张着嘴一动不动。
下面的场景既银靡又有点恶心。
花眠酒和金火火对视一眼，都惊讶对方怎么会来。
但显然，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