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顾空庭还偶尔会梦见那些人的眼睛,他们紧盯着他,发出瘆人的怪笑。
顾空庭惊醒,满身是汗。
“怎么了?”寒露起来喝水,被他的动静吸引。
顾空庭大口大口的坐在床边喘气,将她搂进怀里。
“别离开我。”他低声哀求。
寒露抚摸着他颤抖的身躯,温柔的安慰他。
远处有浪花拍打在岸上。
“我们起来看日出吧。”寒露向他伸出手,窗外的微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少女温柔的笑着,于是画面定格,很多年后,寒露拿着这张照片,眼里泪花翻涌。
今夕何夕。
酒店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顾空庭搂着寒露坐在落地窗前,外面天色破晓,他们在晨光里接吻。
顾空庭宽大的手掌紧搂着寒露纤细的腰肢,掌心摩挲着她腰上的嫩肉。
“好痒。”寒露伸手去推顾空庭,顾空庭顺着她的劲躺倒,装作受伤的样子,躺在地上,寒露笑着去拉他,却被他的毯子绊倒,摔在他身上。
“好疼啊。”顾空庭瘪着嘴,冲她撒娇。寒露红着脸继续去拉他,见他不起来,寒露无可奈何的摊摊手,下楼去买早饭了。
顾空庭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的情景,发生在他眼前,总有一种美梦成真的错觉。
吃完早餐,寒露拉着顾空庭出去玩,y市的风景很好,有一望无际的海面和轮船,顾空庭追寻着寒露的脚步,他们走过人群,走过沙滩。
“到了。”寒露侧过身,露出身后的轮船,轮船上江清遇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
“江清遇。”寒露叫他,江清遇快步从轮船上下来。
“好久不见,顾少。”寒露惊讶于他们早就认识,又气愤于顾空庭从不曾对她说过。
她蹙眉,顾空庭上前揽住她的肩,低声解释“:顾家有一个项目是和西北有关系的,他是那里的向导。”
“那你还问我。”寒露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别人看不见得地方拧了顾空庭一把。
“我错了。”顾空庭趴在她耳边笑着求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上,寒露只觉得身上像是爬满了虫蚁,痒痒的。
“空庭。”她软下脸来叫他。
顾空庭笑着答应,在叫他名字这方面,寒露,和别人真的很不一样,外面的人叫他顾空庭,叫他顾少,家里的人叫他少爷,他母亲叫她阿庭,只有寒露,叫他空庭,明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从寒露的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无限的温柔缱绻,像是积攒了许久的爱意,从他的名字里喷薄而出。
“你们俩怎么回事?”江清遇拉着寒露的袖子,走在前头,顾空庭和何安礼走在后面。
“你猜。”寒露起了逗他玩的心思,江清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吃了屎一样的难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一样,小声询问寒露“: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知道啊。”寒露点头。
“那你还和他谈对象。”
她噎住,过了好一会,寒露才缓慢的开口“:你其实挺没有眼力见的。”
“是吗?”江清遇疑惑的撇撇嘴。
何安礼很多年前就见过顾空庭,在一个企业家举办的宴会上,顾空庭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四周的喧嚣好像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冷冷的看着宴会里交错的人群,目光定格在何安礼的脸上。
在那场宴会之前,顾空庭就听说过何安礼了,商业界的后起之秀。
看见顾空庭看过来的目光,何安礼微微低头,顾空庭欣赏他,同时,顾空庭心里也隐隐有个想法,想要他为自己所用。
“又见面了,顾少。”何安礼还是原先的样子,冰冷安静,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是啊,何老板。”顾空庭话是对着何安礼说的,眼睛却看着江清遇。
顾空庭对寒露的朋友圈了解的并不多,除了宋惊蛰,他其实也没再见过别人了。可今天见到江清遇他才知道,其实寒露的朋友圈很单一,她的朋友们,活泼,开朗,像是初升的太阳,她们的开朗不会灼伤别人,相反,她们的开朗可以拯救别人。
“所以,你们俩就在一起啦。”江清遇对于他们两个的相爱过程不做评价,但对于寒露的受伤深表同情。
在他们上同一个大学之前,江清遇就从江阿姨的口中听说过寒露,一个坚韧的,安静的,聪慧的女孩子,会对受伤的人施以援手,也会去救那些被霸凌的同学,虽然她自己也很害怕。
江清遇想起她那时候的样子,笑出声。
“你笑什么?”寒露疑惑的看着他,江清遇拍着她的肩膀,问她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他们两个一起回社团,在社团旁边的小巷子里,看到被勒索的中学生。
寒露笑着说记得。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勇敢。”江清遇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有海风吹过甲板,带来一阵清凉。
“在那次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有意见。”江清遇摆弄着手上的手链,寒露呆呆的愣住。
“为什么?”她仔细回想着在大学时,对他的态度,好像很正常。
“因为你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寒露想起那时候的江清遇,一周里只有社团开会才能看见一次,就一次,江清遇还打着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试问,谁会去和一个觉都没有睡醒的学长聊天呢。
两个人聊了没一会儿,何安礼就在江清遇的身边坐下,江清遇将头埋在何安礼的怀里,感受着何安礼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能让人心安的薰衣草香。
顾空庭站在寒露的身后,海面起了风,吹起两人的衣摆。
“别动。”江清遇拿起相机,快速的抓拍了一张。
寒露看着相机里的画面,她看见顾空庭穿着西装站在她的身后,神情认真的卷着她的头发。
“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和何安礼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江清遇都像是需要被夸奖的小孩。
“不错。”何安礼弯下腰,看着相机里照片夸赞道。
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凑的太近,江清遇可以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想起许多年前,他们刚刚谈恋爱的时候,他忙着全世界各地的拍照,何安礼忙着拓展自己的公司,两个人都太忙,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有一天晚上,江清遇带着对何安礼的思念,坐最后一班飞机,飞回国内,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想了许多种见面的方式,可当他看见,已经凌晨还在办公室里加班的何安礼的时候,他对他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他冲进何安礼的办公室,在何安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冲上去拥抱他,何安礼呆住,寂静的办公室里,他听见爱人的心跳,带着欢呼雀跃。
“你怎么来了?”江清遇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抱着他,从何安礼的身体里感受源源不断的暖意,属于他的暖意。
他侧头亲过去,何安礼没有躲闪,他认真的感受着他的亲吻。
“以后,我们两个生死一处。”江清遇离开的那个盛夏,何安礼找了所有人打探他的下落,可他却像消失了一样,了无音讯,直到他偶然在西北再次看见江清遇,那种感觉,何安礼到现在都记得,激动,惊慌,渴望。
他跨越三年的时光站在江清遇身边,从此天荒地老,他永不放手。
下了轮船,天已经快要黑了,夜晚的灯光星星点点,寒露送顾空庭回京城,说舍得是假的,顾空庭紧紧抱住她纤细的肩膀,他希望时间慢一些,让他们在呆一会,一会就好。
飞机最终还是要起飞的,寒露留恋他的温度,回到酒店,她抱着他留下的外套,感受着他的气息,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寒露在落地窗前坐了很久,久到,顾空庭打来电话。
“我下飞机了,你还没睡觉吗?”
“没有。”寒露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顾空庭打了车回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寒露去y市以后,顾空庭辞退了保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打开灯,寒露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玩偶躺在她的床上。
她好像在这里短暂的休息,又很快的飞离。
“叮咚。”有人按响门铃。
顾空庭打开门,付云生带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你做什么?”顾空庭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些夫人不在家的哀怨。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知道寒露不在,兄弟我实在不忍心你这个孤寡老人独自居住,所以,特地来陪你喽。”
“哦,付鸾把你撵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付云生的声音里的热情也瞬间降落。
“付鸾最近不是在整顿付家吗?我听说付家的那几个私生子都被扫地出门了。”
“是啊,不止那几个私生子,还有他们母亲名下的房产,钱,反正能收回来的就都收回来了。”付云生摊摊手,熟练的拉着皮箱上楼,自从付家,变成付鸾当权,付云生在老宅的日子就不好过,回去十次,八次被撵出来,还有两次是付鸾看在宋惊蛰的面子上,暂且容忍他。
“付鸾最近做什么呢?”
“不知道,但是她最近特别暴躁,感觉靠近她都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付老爷子怎么样?”顾空庭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付云生跟着进来,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电脑对面的椅子上。
“他嘛,花天酒地的搞坏了身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没几天好活了。”付云生十八岁之前,他的人生里都是源源不断的都是争吵叫骂声,有很多人的,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些源源不断的争吵叫骂声都与他的父亲有关。
“难怪。”顾空庭伸了个懒腰,目光看向他电脑旁的相册,相册里的照片,是他偷拍的,里面有寒露,也有他。
付云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是,你不是刚从y市回来吗?这么快就想寒露了。”
“你不想宋惊蛰?”
“想。”付云生惆怅的叹出一口气。
因为宋家生意的缘故,宋惊蛰上个星期开始,就前往国外学习,要不是付云生在这里还有些事没有搞完,他早就追着她到国外去了。
“我听顾老爷子说,最近要给你相亲。”
“嗯,我拒绝了。”顾空庭想到这个事就烦,他站起身,绕着书房转了一圈“:明天,你在这,给我找个医院里放器官的柜子,我家老爷子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新爱好,老人的,我更喜欢。”
顾空庭的方法果然有了些效果,连续吓跑好几个顾老爷子送上门的富家小姐,那些富家小姐回去一传十,十传百的,搞得所有人都知道,顾空庭是个喜欢收集器官的收集癖。
寒露在飞机上听说了顾空庭的英勇事迹,即便早有准备,但当她拉开书房门还是被吓了一跳。
“假的。”顾空庭出现在寒露身后,寒露被吓的不轻,可听见是顾空庭的声音,她又笑起来。
“完了,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顾空庭配合她演戏“:既然如此,那我只能。”
“咳咳,你们俩干什么呢?”付云生站在楼梯扶手上,趾高气扬的看着底下书房门口的两个人。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影响不好,而且顾少爷。”付云生指了指表。“我们该出发了。”
“去吗?寒露。”
“哪里?”
“一个酒会。”寒露摇头,她向来对酒没什么兴趣,自然而然的,她拒绝了顾空庭的邀请。
顾空庭遗憾的点点头,从外面买了饭给她,他有些遗憾不能陪她一起度过酒会的这段时间,寒露一向表示理解,她漱洗了一下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剧,外面的天渐渐昏暗下来。
寒露听见门哪里传来开锁声,顾空庭站在门外,他的酒量一向不好,能清醒着到家,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