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瑢神色逐渐变得冷淡,他站起身走到亭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怀瑜。
一阶一阶地走下台阶,停在他身前不过半臂的距离。
一向温和的桃花眸此刻却像淬了冰,冷得仿若三九天的湖面。
景怀瑜对上他的凝视,神色同样阴鸷不肯退让,“怎么?生气了?风轻云淡闲云野鹤的样子装不下去了?”
“我不过说两句罢了,等过了今日,很快你就能亲眼见到,到时再生气也不迟啊!”
景瑢身后手中的茶杯无声地裂成两半,宽袖一挥,他真要出手,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承恩的斥责声随即传来,“就端点东西都端不稳,废物,赶紧收拾好给王爷送进去!”
景怀瑜闻声看了过去,景瑢也按住了碎片收进袖中。
两个侍女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垂着头目不斜视地将东西送了进去。
承恩向两人行了一礼,也跟着进去了。
景怀瑜冷哼一声,“时辰差不多了,本殿也该回去给人收尸了,你且在这儿住最后一个晚上吧!”
他嫌恶地收了眼神,一刻也不想多留,甩着袖子出了院子。
承恩也跟了出去。
景瑢进了屋,两名侍女正在收拾送来的补品和药材。
“你懂医吗?”他忽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两人点头,她们都是养在盘云宫的医女,专门做些挑拣药材的杂活。
景瑢随手指了一个,“本王这里有些药材分不清,你进来帮本王挑拣开。”
侍女垂着头跟他绕过屏风,帘帐遮挡,只看得见两人站得不近也不远的背影。
景瑢搬了个箱子出来,又去开了窗,纱帐的珠帘和床头的风铃齐齐作响,他站到侍女的对面,挡住了她的身影。
“这么快就又想我了?”他声音很低,却掩盖不住其中的笑意。
宁曦睨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没时间和你废话,我问你景怀瑜的事你可有打算?”
“有。”
“什么打算?”
“一定要说吗?”他抬起眼,桃花眸带着央求的意思。
宁曦回应了冷冰冰的目光,“是的。”
“北燕安排了人专门应付这种情况,今夜一定会有人去齐王府偷图纸,只不过是生是死就看那个人的造化了。”他淡淡道。
宁曦冷笑,“他知道图纸藏在哪儿吗?”
无影都不知道,更遑论北燕人。
“无论在哪,他只要出现在齐王府就够了。”景瑢笑道。
宁曦没回话,垂着眼挑拣药材。
一阵风扫进来,风铃声乍响,景瑢迟疑的声音同时响起,“你相信我。”
“嗯,我信。”她将最后一枚药材扔进匣子中,拍拍手准备离开。
景瑢悄然按住她的手腕。
“我没胡说,真有安排。”
宁曦笑了下,“我知道了,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她甩开景瑢的手,抬头笑着睨了他一眼,绕过屏风,同外头的侍女一并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耳边只剩下风铃声。
景瑢失神地看向摇晃的铃铛,轻声呢喃,“她不会的,不会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对吧?”
一向都是他穷尽心思只为得她一点注意,她会为杀死景怀瑜而使尽手段,却不会因为怀疑他的措辞而只身犯险。
他是北燕的眼线,有些事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可这准备里,从来没算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