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曦被景瑢以困了要休息的理由赶出来了。
火红的玉佩坠在腿前,隔着好几层衣料她都感受到其强烈的存在感。
她理解景瑢的情绪。
换哪个男人听到有人要下药算计自己未来妻子都会生气吧?
她其实可以解释,说她会做好万全准备,比如会备好解药,或者让人时刻留意景怀瑜的动向,敌在明她在暗,她不可能吃亏。
可景瑢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们关系又没到她可以坦然堵门硬聊的地步,还纠结的时候门就被关上了。
现在可好,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黑羽刚好回来,见她停在门外,惊讶地喊了她一声。
宁曦拎着黑羽到角落里。
“他睡了,你帮我给他带个话。”
“就说……说我已经想到办法,让他放心。北燕使团不走,我不便与他来往过密,你让他千万保重自身。”
“还有孟府的事,你就说我答应了。”
说完,她看了眼紧闭的窗子,眉头紧了紧,拍了下黑羽的肩膀,提剑纵身消失在墙头。
黑羽进门,“睡觉”的主子正站在书案后,提笔写字。
半晌,他落笔。
纸上,是一副行笔流畅极具美感的诚字。
黑羽瞬间明白了什么,上前两步,“主子别多想,您也是被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是吗?”景瑢扔了笔,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骗子就是骗子,难道杀人者因为有难言之隐就可抹去罪责吗?”
黑羽蹙眉,“这不是一回事……”
他扫了那字最后一眼,便捻起薄纸扔进暖炉。
火光乍起,渐渐将那风骨尽显的字迹吞噬殆尽。
“她让你传什么话?”景瑢神色恢复如常,轻声问。
黑羽这才想起正事,一五一十将郡主的话复述一遍。
最后一句话说完,景瑢长眉轻轻一蹙,看向书案角落放着的一本书。
他本计划下次见她时再给她,现在看来短期内是没机会了。
他将珍贵的古籍扔给黑羽,“明日寻个方便的时间送去定南王府。”
黑羽捧着书,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他知道,主子又骗了郡主,觉得自责。
每每这个时候,主子都会做点伤害自己的事情以求心理安慰,他劝过也拦过但都无济于事。
还不如随主子的意,好歹能得一分心中的安宁。
他应了一声便退出去。
景瑢看着暖炉中渐渐平息的火苗,眼神却似淬了冰般寒凉。
宁曦不想暴露无影,但怕他在桑祈那吃亏,还是告诉了他无影的秘密。甚至为了所谓的大局,选择直面景怀瑜的陷阱。
她对他信任至极,甚至甘愿涉险。
可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他根本没被桑祈胁迫,也没答应桑祈的合作,甚至还在她说有势力的话一定要告诉她后一言不发。
现在局势不稳,他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牵连她。
宁曦太过敏锐,他怕自己透漏一点就被她顺藤摸瓜,查个底朝天。
更怕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离他而去。
从前他可以做到在无人处看她径自生活,而现在却完全无法忍受她离自己远去。
说白了,他就是自私,任何苦衷都不是借口,他就是想让宁曦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直到不得不坦白的那天。
景瑢的手慢慢靠近纸团上最后的一蹙火苗,炙热的温度瞬间将他的手指包围。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骗子。
配不上火焰一样耀眼温暖的她,却还恬不知耻地赖在她身边不肯离去。
忽的,一簇火光乍起,燎过指腹,他却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