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坐在地上,她一口都没抢到。
她转头看向宁曦,眼神却不似方才和善,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怨恨,仿佛抢走馒头的人是她。
小姑娘踉踉跄跄地消失在胡同口。
宁曦心里极不是滋味。
城区百姓尚且如此,那水患地的灾民又是怎样光景?
水患已经发生半月有余,南诏朝廷一直拨钱拨粮,每次两州官府发回的文书都说情况好转,直到几日前一场大雨直接冲毁了河边一座村子,民怨沸腾,官府实在顶不住才求助朝廷。
造成现在的局面,治灾不及时是其一,地方官从中谋利私吞钱粮更是症结所在。
上一世景怀瑜怕被怪罪治灾不利,与两州官府一起瞒报,愣是等到雨停才派人进到水患地救人,然而这时人早就死透了。
尸体成群飘在河面上,那条河之后几年都不曾有一条活鱼。
这都是后来无影发回的密报上写的,两州官府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强压反抗的百姓,而朝廷昭示却只写景怀瑜治灾平乱的功德。
后面若不是她派宁家军去安抚民心,恐怕那些百姓也会死在史书的阴霾之下。
这一世若要改变结局,就必须遏止两州官府参与救灾,同时也要及早救下受灾百姓,万不能等雨停再行动。
官驿和官府相对,中间的街道设了粥棚和药锅,百姓们排着长队等着领一日唯一的粮食。
粥锅里只有几粒米,而药锅里却放了十足十的药材。
熬药的正是谢允。
“谢公子。”
“领药排队,男女老少都一样!”谢允头也不抬厉声道。
他盛汤药的动作忽然一顿。
百姓只喊他大夫,不知道他姓谢。
抬起头,宁曦正勾着唇角看他。
谢允不敢相信地用衣袖揉了揉眼。
“我的祖宗姑奶奶啊!你可算来了,这日子简直比汤药还难熬啊!”谢允就差哭出泪花,一张脸已经揪成了麻花。
排队的百姓见一直雷厉风行的大夫突然撒娇,都吓得往后退,生怕他把锅掀了。
宁曦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比她想得还没出息。
谢允也知道丢人,抹了抹眼角,招呼宁曦到摊位后面站着,他接着给百姓们盛药汤。
排在前头的大爷一脸好奇地打量宁曦。
“这位是清禾郡主,这些药材就都是郡主费心费力送来的,你们可得谢谢她!”谢允毫不避讳,喊得近处百姓都听得见。
“谢允!”宁曦急得喊他的大名,而后压低声音,“我是偷跑来的,朝廷还不知道呢,你别害我!”
“郡主来此的消息要保密,咱们不要跟外人说啊!”谢允头也不抬接着喊。
人群接连传出应和的声音,人们看她的眼神都闪着亮光,带着强烈的期盼和感激。
仿佛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在朝廷派人来之前,燕宁商号就免费发过几次粮食,最近又听说宁家军要来救人,城里的百姓都念着定南王府的好。
宁曦被炙热的视线看得有些心虚。
她原本是冲景瑢来的,没想参与救灾,可真见识到人间疾苦,又很难置身事外。
宁曦也拿起旁边的汤勺,匀了一半的队伍过来。
用的都是自家药材,她出手格外阔绰,一锅汤药很快就分完了,谢允只能再去熬新的。
她主动帮谢允劈柴烧火。
看得谢允和百姓一愣又一愣。
这还是京城贵人堆里金尊玉贵养出来的郡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