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用说,嫌疑最大的就是老杜,只有他才把机会把游蛇带入伙房,安墨离让人连夜去找老杜。
当衙役找到老杜的家中时,他家的门房虚掩,而老杜背靠着床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衙役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了气,马上让人去通知安墨离他们,安墨离他们很快到达了现场,叶小鱼查看了老杜的尸体。
老杜的左小腿上有两个狭窄而深的伤口,伤口周围有紫斑,嘴角有白沫,叶小鱼张开他的上眼睑,瞳孔明显散大,用手碰摸他身上的尸斑时,发现尸斑还可以移动,口部没有中毒的现象,而身上的其他部位也没有出现伤口,由此叶小鱼得出了结论,“他是被毒蛇咬死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六个时辰前。”
洛易道,“护卫说老杜送柴到府上是未时,现在是戌时,按这个时间推算,老杜应该是送柴回到家后没多久就死了,不过他是属于自杀还是他杀?”
“应该是他杀。”安墨离指着床下的包袱说道,“他连包袱都收拾好了,明显地是要跑路,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逃跑,人就已经遇害了。”
洛易忙从床下将包袱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和出城文牒外,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连银票都没有拿走,看来凶手意在取他的性命。”
叶小鱼越发地觉得京城的治安不怎么样,她后怕地道,“这个凶手也太狠了,居然买通老杜把毒蛇放入府中害大人,好在狗子发现得及时,让他的阴谋没有得逞,毒蛇是靠蜂蜜的气味来确定目标,它应该是被凶手长期用蜂蜜训养的才对。”
洛易回想之前安墨离在大理寺书房时的遭遇,于是道,“大人在大理寺书房外面那棵树就是腊梅,当时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靠蛇笛来操控游蛇,现在看来可以操控游蛇的,不止是蛇笛,还有蜂蜜,不过这种训蛇的法子还真是闻所未闻。”
安墨离此时在想,凶手两次用毒蛇,看似都是要下毒害他,但他感到第一次只是为了警告,所以用的是毒性并不强的未成年游蛇,但第二次明显就是要治他于死地,凶手为何会如何?
游蛇第一次出现是在他们调查孙小姐的生母时,这次是他对梅氏问话之后,若凶手是同第一个人,是否就意味着他与孙小姐和梅氏都有关系,但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一时又让安墨离陷入了思考。
洛易领着衙役们在屋里屋外进行搜索,但并没有发现与蛇或是蜂蜜相关的东西,这么看来,老杜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凶手的银子将蛇带到了安府,再由另一个人假扮为商贩,将蜂蜜卖给了周婶,二人配合给他下毒。
凶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事,说明凶手对自己府上的情况很是了解,这么看来,他监视安府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想到这一点,安墨离的眉头不由地蹙起。
这时负责监视宋记布坊的衙役也带来了消息,“宋记的一名伙计午时出了东城门,在酉时又自东城门回来,据城门卫所说,伙计是到东城门外的乡下去收布匹,但属下觉得不对劲,宋记布坊所售的多是棉麻织品,东城门外的郭家村和王家村以织绵为主,而织棉麻布匹的人家集中在西城门外的赵家、陈家两个村庄,他要收棉麻布匹为何不走西城门,属下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特来向大人禀报。”
“有没有可能他先从东城门去郭家村和王家村收了锦布之后,再去赵家村和陈家村收棉麻布匹呢?”洛易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不可能,洛队长可能有所不知,小人在京城长大,对周边的几个村庄都很熟,这几个村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友好,虽说从东城门去到赵家村和陈家村也不是不可能,但最近章家村和汪家村因水源的问题闹起了矛盾,把能通往赵家村和陈家村唯一的一座木桥给砍了,所以现在要到赵家村和陈家村,就必须要从西城门走,而且他去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车上也就装了几匹布。”
从午时到酉时,这中间可是有近八个时辰,宋记布坊只是做小本生意的商铺,能经得起这么耗时吗?或者说他出城门并不是为了收布匹,而是另有目的?
安墨离回头看了一眼老杜的尸体,他想到了时间差,于是他对洛易道,“去查查这名伙计在午时到酉时的这一段时间可有从南城门先进城,然后再出城,他进城的时候,车上应该装有货物,但出城的时候,车上应该是空的。”
洛易不知道安墨离从何做出这样的推测,但他明白安墨离是怀疑老杜的死应该与那名伙计有关,他没有多问一句,便领命与前来禀报的衙役一同离开了现场。
此时叶小鱼不甘心找不到证据,她把目光放在了老杜的身上,她问安墨离道,“大人,老杜无儿无女,对吧?”
“没错。”
“没爹没娘也没有娘子,对吧?”
安墨离看她眼勾勾地盯着老杜的尸体,顿时明白她想干什么,于是便道,“没错,所以你这次可以放心地剖尸。”
叶小鱼的心中一阵窃喜,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这次她一定要在老杜身上发现线索。
衙役将老杜的尸体抬到了大理寺的验尸房。
叶小鱼往熏香炉里添了一把苍术,戴上面纱和薄纱手套后,便开始解开老杜身上的衣物,查看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口后,才开始进行剖尸。
安墨离此时也正坐在大理寺的书房里,边喝茶边等着叶小鱼的验尸结果。
叶小鱼的尸检还没做完,洛易倒是先回来复命。
“大人,午时三刻有辆拉菜的马车从南城门进来,在未时四刻从南城门离开,离开时车是空的,因为他这一进一出的时间短,城门卫就多看了几眼,那个人头上戴着斗笠,模样他们也没看仔细,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位年轻人。”
安墨离想起当初对宋记布坊所做的背景调查,“宋记布坊里共有几个伙计?”
“总共两个,据说是宋怀山到京城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跟着了,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安墨离微蹙起眉,“店里除了这两名伙计外,再没有聘过其他的伙计?”
“不曾听说,有好事的人问过掌柜,掌柜只是回答他们只是小本经营,请不起伙计,带来的那两个伙计,对外说是伙计,其实是他们本家的孩子,跟着他出来糊个口。”
安墨离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来京十四年,三个大男子不成家,就守着一个不怎么挣钱的布坊,而且若是他们买通了老杜,却没有把给他的那一百两银票拿走,本官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洛易也开始寻思,“一百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做的也只是小本生意,没理由就把钱这么扔了,还有大家除了知道他们是延州人士、姓谁名谁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那么神秘,确是不像个生意人。”
“你说我们要找的训蛇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安墨离忽然问道。
洛易被骇得瞪大了眼睛,他虽然觉得安墨离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但冷静下来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要不梅氏为何从大理寺离开后没多久就去找宋记布坊,第二天府内就被人放进了游蛇,但还有一点他没想通,于是便问道,“可梅氏为何要找他来害大人?”
“这也是本官没想明白的地方,本官只是一试梅氏,就试出梅氏与她私宅里的那具骸骨有关系,梅氏显然是被逼急了才想要找人帮忙,这个宋记布坊要么是打着布坊的幌子,实则做些勾人越货之事,要么就是梅氏与这个宋掌柜的关系非浅,要不他也不会对本官下毒手。”
“他们到京城已有十四年之久,若是前者,就算前任大理寺卿再不济,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失过手,所以属下也觉得是后者,若非过命的交情,他怎么会冒着被杀头的罪名帮梅氏出头。”
但安墨离觉得他们绝非相识那么简单,只是宋记布坊的人过于谨慎,若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也不好打草惊蛇,以免前功尽弃,现在就看叶小鱼的验尸有什么新的发现。
他才刚想到叶小鱼,就听得她兴奋的声音,“大人,有发现!”
随着一股浓浓的米醋味飘来,叶小鱼也跟着进了屋,“大人,我这次终于在死者的胃里找到没有被消化掉的食物,他的胃里有全味烤鸭、鲍鱼、猪肘子、牛肉还有羊肉,这些肉完全没有被消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老杜是在吃完这些美食后不到两个时辰内遇的害。 ”
安墨离极力地忽略充斥在空气中的米醋味,“这些菜不是在全味楼都有吗?”
“答对了。”叶小鱼兴高采烈地道,“所以老杜生前去过全味楼。”
“从全味楼到府上不到半个时辰,而从他在我们安府逗留后再回到家,大概也要一个时辰,这些加起来总共也差不多是两个时辰。”洛易认真地计算后又道,“全味楼一顿饭菜至少一两银子,老杜的包袱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就是些铜钱,铜钱应该是他自己的,而那张银票应该就是凶手给他的报酬,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钱庄兑换银子,所以在全味楼的那顿饭不是他本人付的,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应该还有凶手,现在找到全味楼应该就能查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