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离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碧丽姑娘,你们异域人既然有自己信奉的神灵,可还会进寺庙?”
碧丽很肯定地答道,“不会,若是我们拜了其他神灵,就是对月亮神的不敬,所以我们从不进这里的寺庙。”
安墨离有些疑惑,堆砌神冢是属于异域人的习俗,但异域人信奉自己的神灵,也从不进其他的寺庙,这大概也能解释,石头为何不愿在元林寺里出家做僧人,不过自相矛盾的是,他虽不在元林寺出家做僧人,但却在往生殿里供奉往生牌位。
安墨离想起了往生牌上的图案,或许那上面还有其他的含义,于是他又问碧丽道,“你们异域可有花语的说法?”
“花语?”碧丽的表情十分疑惑,“花还有语言吗?”
碧丽的疑惑,也证实了花语并不是异域人的说法,所以石头也有可能不是,或者不完全是异域人。
将碧丽送出去后,叶小鱼才问道,“大人,难道这个石头真的也是异域人,可净二师父口中的他并不像异域人啊?”
“本官之前也有所疑惑,但想到谢五杂耍班里的人都不是纯正的异域人,所以这个石头也有可能是这样。”
叶小鱼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终于想出了一个词,“就像物以类聚一样,石头也因为不是纯正的异域人,所以才加入了杂耍班,不过邹老板说过杂耍班里只有六个人,并没有提及到有第七个人?”
安墨离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正式出现过。”
“偷偷摸摸的?”叶小鱼有些诧异,但不一会又道,“他一个大活人要怎么藏起来又不被人发现?”
安墨离也很想知道,于是他便道,“这个问题还是去问邹老板吧。”
叶小鱼赞成地道,“也是,说不定能从他那里问出些什么。”
他们很快来到了老邹的家中,老邹在院子里招待了他们。
叶小鱼连茶水都没喝,就问老邹道,“邹老板,谢五的杂耍班里的除了他们六个人外,是否还有第七个人?”
“第七个人?”老邹明显地感到吃惊,“这怎么又冒出了第七个人?”
“这个人不是大人,而是一个男孩子,十二年前他也只有八岁,皮肤要比常人黑,长相嘛,跟异域人不一样,跟中原人也不太像。”
“八岁的男孩?”老邹细想了一会,便摇头道,“杂耍班里的孩童我只见过瑶瑶。”
听到这个答案,大家的心里或多或少地感到失望,但老邹接下来又道,“不过你们说的人长得既不像中原人,又不像异域人的,这样的人我倒是听到过,他们不是大俞国人,好像是在什么岛国生活,那里的太阳特别毒辣,所以在岛上居住的人皮肤都很黑,不过因为他们的物质丰富,我们大俞时不时地有商人去岛上采买,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他们晚上常常是独枕难眠,而岛上有不少姑娘又对外出的男子很是倾慕,郎情妾意之下,自然就发生了不少韵事,不过那些男子也只是玩玩,并非真的想把岛上相好的女子带好大俞国,也更不可能承认对方所生的孩子。”
安墨离想到了往生牌位上的图案,“当地人可有信奉什么神灵?”
“神灵?这个我倒没有听客人提到过,不过他却给我看了相好的姑娘赠给他的布袋,上面绣了朵什么花,具体是什么花我就不记得了,不过他说那是当地很常见的一种花,代表着吉祥好运的意思。”
叶小鱼忙问道,“紫薇花?”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岛上有不少的姑娘都叫这个名字,客人还提到了这个名字当地人的读音,怎么念的我早忘了,不过我记得听起来怪怪的,完全跟我们大俞国的不一样。”
老邹说到这,安墨离大概也明白了,石头非常有可能就是这岛国上的住民,或者他身上有着异域人和岛国人的血统,所以他既建神冢,也进寺庙立往生牌位,因为两者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冲突。
告辞了老邹,他们就返回大理寺。
叶小鱼也大概猜到了石头的来历,不过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按邹大叔的说法,石头应该是来大俞国找他爹的,他爹应该是商人或者水手才对,可他为何会跟杂耍班的人在一块?”
安墨离看着叶小鱼依旧天真浪漫的小脸,便道,“同样是出来寻亲,你算是好运了,碰上本官,没被市井毒打过,可能石头就没那么幸运,他爹跟他娘只是露水夫妻,他爹怎么会告诉他娘自己家住何处,还有可能告诉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只为了怕以后惹上麻烦,他一个孩子从未出过家门,人海茫茫,他没被拐子拐走,或是死在路上,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叶小鱼回想起自己来京时的辛苦,再想想石头的身世,不由地对他产生了怜悯,“他真的跟这三起命案有关系吗?”
安墨离在见碧丽之前,已经让衙役去寻石头的踪影,结果如何他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他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回叶小鱼道,“看证据。”
叶小鱼没有再说话,虽然现在掌握的证据并没有确切地表明石头参与了这几起命案,但依叶小鱼这一段的查案经验来看,她也知道他脱不了干系,不过一切都看证据吧,毕竟人犯了错,就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
自从被安墨离问话回来后,梅氏一直心绪不宁,她本以为由公公出面定能顺利地拿回相公的遗体,但事实恰好与相反,公公不但没拿回相公的遗体,似乎还被安墨离给蛊惑了,而高太尉那里好像也不给力,安墨离还在继续追查宅子里的骸骨案。
是她太小看安墨离了,以为他跟其他武将一样,也只是一介莽夫,没想到他能武也能断案,比她见过的官员都要难缠,再让他查下去,她怕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梅氏越想越坐立不安,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写了一封书信,让侍女小兰带出了府,虽然小兰出门时万分谨慎,但她还是被身着便装的衙役给盯上了。
负责盯梢的衙役跟着小兰到了一家叫住宋记的布坊,小兰进去了没多久,便从里面出来回了府,衙役回到大理寺,把消息带给了洛易,洛易去查了宋记的资料后,向安墨离禀报了情况。
“宋记布坊的老板叫宋怀山,今年虚岁三十六,还未成家,他并非京城人士,而是十四年前由延州到的京城,而后就一直经营着这家布坊。”
“梅氏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安墨离问道。
“据说梅氏与王将军相识也是在十四年前,梅氏与舅父一家上京,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正好碰上了王将军,将她救了下来,梅氏为了报答王将军就以身相许,不过因为她的来历不明,王老夫人并不允许她进家门,所以王将军就将梅氏养在了安来坊的宅子里,直到半年后梅氏有了身孕,王老夫人这才松了口,还派人去梅氏的娘家梅县做了调查,证实了梅氏身家清白后,王老夫人才让梅氏进了门。”
安墨离仔细聆听后,问道,“丁二的情况可有查到?”
“飞鸽刚传回了消息,梅氏的母亲确是姓丁,但奇怪的是,她母亲的娘家并没有查到有丁二这个人,这个丁二的身份应该是假的,他并不是梅氏的远房表兄,不过属下不明白梅氏为何要说谎。”
安墨离回想之前的线索,沉吟道,“这个丁二应该跟梅氏是旧相识,梅氏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才使得梅氏不得不这么做。”
洛易顿悟,“因为梅氏怕自己的事被丁二给抖出来,受他胁迫才不得不给他钱财,可能到了最后丁二狮子大张口,梅氏忍无可忍,对他起了杀心,这才把他毒死,埋尸在宅子里。”
安墨离刚开始也是这么想,但他总觉得有些牵强,至少在杀人埋尸这个环节上,他总觉得不对劲,今天他与梅氏的一番较量后,发现她正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将杀人的证据留在现场,这不合逻辑。
安墨离想起了另一个问题,“王夫人与王将军成亲多年,不曾有过孩子?”
这个洛易也打听过了,于是便道,“据说王夫人年轻时也曾经有过身孕,不过小产后就再也没有怀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安墨离继续问道。
“王夫人早梅氏两个月有了身孕,不过没到三个月就小产了。”
安墨离想到梅氏的聪明,便问道,“两人先后有了身孕,但王夫人却小产,这其中有无蹊跷?”
洛易不由地庆幸自己事先做了功课,于是便道,“属下有查过,梅氏那时并没有进将军府,应该没有机会给王夫人下毒,而且给王夫人看病的大夫也说了,王夫人小产的原因并非是被下药,而是腹部遭受撞击才导致的小产,王夫人因为那次小产伤了身子,后来也就没有再怀过,倒是梅氏,生完一胎后,没到一年的时间又怀了第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