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易有些担心,“若骆驼堡一役另有隐情,牵扯的不止马将军一人,就连肖都尉也可能是被冤枉的,不过翻旧案可是犯了国君的大忌。”
一个铜盒已经让国君对他产生了嫌疑,若是真相真如他的推测,他正继续查下去,无异是在挑战国君的威信,但安墨离并不打算放手。
骆驼堡一案的真相渐渐有了眉目,凶手行凶的目标也有了大致的范围,只是他何时再次行凶,现在却没有新的线索,安墨离一时没了头绪,又想到叶小鱼可能随时会撂摊子,心神不宁的他,决定还是先回府一趟。
他才出大理寺,便看到叶小鱼和冷青正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大人,你这是要哪?冷大哥正要找你呢。”叶小鱼主动叫道。
安墨离探究的目光投向冷青,冷青痞痞地笑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不意思的。”
安墨离又是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冷青直接认输,“真的找你有事,不过这里说话不方便,到随意客栈再说。”
冷青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冷青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从安府找到大理寺,一定是有要事,安墨离没有做多想,带着叶小鱼和洛易前往随意客栈。
到了客栈,伙计也没有多问,上了二楼一间最靠里面的丙字四号客房,冷青和冷艳的老板娘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冷青指着屋里道,“早上小二进来送茶水的时候,发现这间包房的客人挂掉了,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伙计将门推开,叶小鱼他们进到了屋里,屋里的光线太暗,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伙计熟练地点起了蜡烛,“这间包房的客人在我们这里住了大半年,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屋里,也不出去,就连用膳也都是在屋里,大白天也喜欢关着窗户,这间屋子的光线本来就不怎么好,再不开窗,屋里的白天就跟晚上似的,不过我看这位客人倒不介意。”
老板娘也开了口,“我看这个人奇奇怪怪,不是犯事的就是跑路的,要不是老娘我贪他的房钱给得爽快,也不会招来这种倒霉事,冷公子说这个人可能是他的朋友在找的人,看在冷公子的面子上,就没动过现场。”
老板娘说得隐晦,叶小鱼想着怪怪的,但此时屋里亮堂,她的注意力被屋里的浴桶里坐着的人所吸引。
那是一名全身赤裸的男子,低垂着头,左臂垂在胸前,右臂搭在浴桶边缘,一动不动的。
叶小鱼走了过去,“关节已经僵直,死了九至十二个小时,年龄在二十八至三十岁左右,上半身没有致命伤口,没有中毒现象,前胸后背都有一些陈年的刀剑伤,右上臂也有一个像烫伤的旧疤痕,至于其他部分,因为在水里泡着,还得让几位大哥帮个忙,将他从浴桶里抬出来。”
洛易上前,冷青很自然地闪到了屋外,冷艳老板娘见状,给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只得硬着头皮与洛易一块将尸体抬起,放在地上。
叶小鱼仔细地检查后,便道,“大腿和小腿处也有些旧的刀剑伤,看他的表情痛苦,左手成拳头状,初步估计他的死因是突发疾病而死,很可能是心脏方面的疾病,不过还要剖尸才能确定。”
安墨离点了点头,尸体很快被抬到了大理寺的停尸台上。
叶小鱼将尸体解剖,看到死者的心脏收缩得厉害,更是肯定他是因心脏疾病而导致死亡,这个结果让安墨离庆幸的同时,也感到遗憾。
从尸体的特征来看,这具尸体应该就是五十六团的第四个幸存者吴大勇,没想到他也躲到了京城,不过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的他,无法再告诉他们当年的真相,不过倒让安墨离有了引蛇出洞的想法。
吴大勇的尸体是被装箱偷偷地运出,客栈里的客人并不知晓,此时一名衙役假扮成吴大勇,依旧住在随意客栈的丙字四号房里。
叶小鱼有些担心,“虽然劳大哥的身高身形跟吴大勇的相像,不过凶手会上当吗?”
洛易毫不担心地道,“放心吧,劳冲最擅长乔装了,他模仿吴大勇走路的姿势,就连伙计都说像,再说他全身裹得严实,就露出一双眼睛,就算凶手真的认识吴大勇,都裹成那样了,怎么还能认得出来,现在就等着凶手上勾。”
“除了吴大勇、于宝根和马将军也可能是凶手的目标,大人为何就那么肯定凶手会先找上吴大勇?”这个问题叶小鱼一直没想明白。
“大人也是在赌一把,于宝根现在在大理寺里的牢狱里,马将军又有众多人的人保护,相比之下,要取吴大勇的性命就容易多了。”
叶小鱼没了疑问,不过这会站久了,小腿有些肿胀,不由地羡慕起安墨离,此时正在不远处的茶馆里喝着茶。
抬头看到对面正好有家医馆,叶小鱼想到自己也是来打酱油的,留在这也没多大用处,打算过去买瓶按摩膏。
一名伙计正背对着她,将几个打开的抽屉关上,叶小鱼看到上面标着的,都是治疗咯血症所用的草药,伙计这时转过身,叶小鱼跟他说了自己的需求,伙计拿来药膏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位咯血症病人的情况不严重吧?”
伙计看了她一眼,再瞧了瞧四周,“不晓得,来过几次,自个拿着配方来抓的药,牛高马大的一个人,可惜了。”
伙计简短的几句,让叶小鱼顿生感慨,人生无常,所以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想起她爹叶老四的教诲,叶小鱼马上给自己打起了鸡血,拿着药膏回到客栈,躲在角落,给自己的小腿肚子来个深度按摩。
她正按着欢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不小的动静,她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忙停下动作,冲了出去,却只见一个黑影跃过了院墙,不久洛易他们也赶到,追了出去。
望着三米高的院墙,叶小鱼只能望而却步,这时掉在一个角落里的一个纸包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弯身捡起,闻到了青黛、仙鹤草的味道,忙将纸包打开,看到了里面的草药正是她刚才在医馆看到的那几味,她意识到刚跃墙出去的那个黑影,就是刚在医馆里买药的那个男人。
这时安墨离和冷青也赶来了,冷青看叶小鱼呆站在那,关切地问道,“小鱼,没事吧?”
叶小鱼摇了摇头,却道,“那个人刚才在对面的医馆买过药,伙计有见过他。”
安墨离接过她手中的药包,只是看了一眼,便朝门外走去,来到对面的医馆向伙计进行询问。根据伙计的描述,病人的身形与洛易他们所追之人有九分相似,但因为他一直低着头,衣领又遮住了大半边脸,所以伙计也没看清他长的什么模样,不过他的身体特征与石海却很相像。
冷青拿着那包草药看了又看,“一个能轻松跃过三米高院墙的人会有咯血病,我怎么想都觉得不现实。”
洛易附和道,“没错,跑得那么快,连我也只瞧见他的背影,确是不像患病之人。”
叶小鱼也仔细地想了想,“患咯血病之人都会气虚,但这人不仅体健而且气也足,若他不是患病之人,会不会患病的另有他人,药就是替他买的?”
安墨离沉吟道,“若是如此,这也能解释为何已过两日,他没有杀第三人,并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作案时间,而是因为出现了意外,这个意外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推后,而这次虽然没有抓住他,但至少说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他要杀的并不是五十六团所有的幸存者,而是跟造成骆驼堡一役相关的人。”
叶小鱼马上道,“方伯已经解剖过李老六的尸体,他两边的肺高度钙化,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既然李老六并非于宝根所杀,而且于宝根也不是凶手的目标,他也就不用再呆在牢狱里,可以回家跟云四娘团聚了。”
冷青却没有那么乐观,“我劝他还是在牢狱里多呆几日,等京城太平了再说,万一这次凶手的计划失败,一气之下乱伤无辜也说不定。”
叶小鱼才要反驳,这时却有衙役来报,刚才在德成坊东直街将军府门口忽然失火,惊到了将军府的马车,幸好马将军不在里面。
安墨离觉得事发蹊跷,便赶去现场查看,看到将军府的下人正忙着清洗大门前的一小块空地,但隐约还可以闻到硝石的味道。
衙役说起了事发的经过,“事发前,一名年轻的男子挑着两担东西到了将军府门前,不知跟将军府的守卫说了什么,不一会便将东西留下,自己则离开了,这几天天天有人往将军府送礼,属下以为又是什么人给马将军送的礼物,就没怎么在意,但没成想,不到一会的工夫,那些礼物就忽然自己燃烧起来,把将军府外面驾车的马给惊着了,拉着马车就跑,好在马夫及时赶到,要不马车直冲到大街上,后果就不堪设想。”
“马将军呢?”
“他本来已经出了门,见状又匆匆地折了回去,后来就一直没有再出来。”
冷青摸着下巴,“这么推算,礼物自燃的时间跟我们在随意客栈碰到凶手的时间差不多,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同一个人干的,除非他有分身术,能同时出现在宣艺坊和德成坊两个相隔甚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