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学回到泵井寨,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刘田在寨口拦下了,刘田手里拿着一捆茅草,看样子也是在帮忙刘耕找东西。刘田让他赶紧将酒送到刘耕家里,“先生”们已经上饭桌了,没有酒招待可不行。这时刘成学还未发现胶壶中的酒洒了不少,他刚动身,就被刘田发现了,因为是胶壶,壶里面的液位一清二楚,之前打相同斤两的酒,胶壶都是满的,现在明显看出酒不满,都是乡里乡亲的,酒坊的人断不会缺斤少两,那就只能是刘成学把酒弄洒了。刘田朝着他的屁股猛踢一脚,骂道:“龟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跟老子好好拿着,一会老子回去发现路上有酒味,老子不好好收拾你。”
刘成学刚想顶嘴,刘田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指了指酒的液位,刘成学才知道酒洒了一路。不过他并不想认错,他将酒壶猛地一下摔在地上,说道:“才是点酒,你用得着踢我这么狠吗,你是不是太想打得很,打,拿去打。”说完就把脸凑了过去。
“小杂种,老子看你皮又有点痒了,你不要看今天人多,老子就不敢打你。”刘田放下手中的茅草,就准备上手了。这时一起的人赶紧将刘田拉到一旁,半开玩笑的说道:“又不是专门打来给人喝的,鬼也要喝,洒的就当先孝敬鬼了。”说完那人赶紧推了推刘成学,刘成学提起地上的胶壶就走了。
刘成学因为害怕来晚了遭到刘田的责骂,李光宗想留他吃晚饭被他拒绝了。来到刘耕家里,正好碰见“先生”们在吃饭。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和刚刚的长途小跑,中午装得满满当当的肚子现在已经没剩几粒粮食,刘成学把酒壶拿给了二叔刘祥,就朝饭桌上走去。
刘成学走到饭桌前,被眼前的一桌菜惊呆了,足足有十二个菜,猪肉,鸡肉,鸭肉,鱼肉,甚至还有羊肉,锅中煮的也不是苞谷而是米饭。二十年了,这也是刘成学头一次见到如此丰富的菜肴。刘谶两兄弟出生时也请了“先生”,那次“先生”桌也不过有点腊肉,看来这次刘耕是真的需要“先生”的法力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搓他一顿再说,刘成学拿起碗,盛了碗饭就开始狼吞虎咽,才动了四五下筷子,一碗饭就没了,半碗肉也没了,旁边的先生也被他的吃相惊呆了。吃了三碗饭,刘成学还想再吃第四碗,他打来第四碗,正准备夹菜的时候,先生却制止了他,用筷子挡住了他的筷子。说道:“小伙子,虽然是在你的亲叔叔家,但是你这种吃法也不行啊,吃饭是会撑死人的。”
刘成学不想理会他,绕过他的筷子,还想接着夹菜,没想到,这时一旁的刘耕开口说话了,他说道:“大儿,听先生的,少吃点。”
刘成学无奈只能放下筷子,想着自己也吃差不多了,就不跟这个神棍计较了。虽然刘成学没念过几年书,但是他很清楚这些先生所谓的法力都是骗人的,要是他们真有用,泵井寨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灾祸了,打心里瞧不上这种招摇撞骗的神棍,无奈自己人微言轻,面对这种事也只能默不作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先生也喝得摇摇欲醉,在刘田的催促下,法事终于开始了。先生先是命人将鸡杀了一只,蘸着鸡血在黄纸上画符咒,然后把符咒贴到每个门窗上,接着在地上打滚和舞蹈,滚两个来回又跳一段舞,周而复始。折腾完以后,叫人给他打上伞,刘耕全家人蹲成一排,用茅草编成的草绳将刘耕一家人捆住,他抱着另外的一只鸡在刘耕全家人的头上绕来绕去,一边绕一边念咒语,最后将草绳割断。干完这些,鬼也差不多请出来了,这时先生的助手交代说鬼已经现身了,凡人不可与之相见,速速退下,于是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先生,助手将屋里的灯吹掉,关上门和窗,让刘耕跪在大门前,留下先生要和鬼对话。先生再里面吸了一大口煤油,对着火焰一口喷去,火光四射,连续喷了几个,先生自言自语道:“你个小鬼,不扬善只作恶,害得刘耕断腿,差点没了性命,我乃天上大神,你还不赶紧退去,否则本身让你魂飞魄散,我也和地府阎婆打好招呼,你自当去转世投胎,好生为人。”重复念了四五遍,先生打开大门,吸了一大口煤油,又对着火把喷了几口,外面的人被吓得赶紧退后避让。先生又把那几个硬币往前面一洒,又说道:“小鬼,本神慈悲为怀,刘家特为你乞得九姓人家钱币,作为你路上的盘缠,断不能忘恩负义,你且去吧。”说完先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助手见状,赶紧过去搀扶住,示意跪着刘耕可以起来了,接着告诉大家鬼已经赶走了。助手将先生扶到椅子上,自己带着人去送鬼一程,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带去沟边烧掉送给鬼路上用。
助手带着几个人走后,这边先生就带着大家开始庆祝了。刘耕感觉做完法事后心里舒畅了不少,硬是要和先生喝几杯,众人看他精神状态好,也纷纷过来找他划拳,这时他已经把苗医的嘱咐抛之脑后了,不管刘田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一会儿,刘耕喝醉了,助手抱着一坛子东西回来了,里面装的是一部分朱砂,一部分是纸钱、纸伞烧成的灰。先生告诉刘耕,这里面装的是鬼的保佑和神仙赐的福,刘耕把这一坛子东西吃完腿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