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到达北滘时候已经是很晚,虽然朱玑很有可能马上就出现,可是他不能再等下去,李芷若打电话问起宏泰酒楼之事,再拖下去,是要闹出大麻烦的。
周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半路把车停在了乡中学门口的树下,不想回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已经知道那十万块钱的李芷若。
他将车钥匙一扭,把车熄火,推门下车,掏出烟盒,拿出打火机,“啪”打火,“呲”点火,“囌”抽烟。没有思想没有情绪,一连串动作,全凭肌肉记忆,麻木但熟练。
一口烟入肺,暖意流遍全身,从头到脚身心舒畅,这一个多月来,他每日都过得心惊胆颤,只有抽烟时能得片刻安宁,抽烟喝酒都是人通过放纵逃避为自己打造的心灵温床,唯一不同的是,酒醉人意识不明,抽烟是清醒的解脱。
稍微舒缓下紧张的情绪后,周军立即将思绪回到眼下棘手的问题上,他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怎么跟李芷若解释,他眼下是还只知道十万块的事情,如果抽丝剥茧查出其他蛛丝马迹,那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离婚这一条路。
失去方懂珍惜,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人生至真至信的道理往往就藏在最俗套的人人都能来上几句的俗语里,常人只想标新立异不肯因循守旧听取前人的规劝,方不知一句话能代代相传妇孺皆知就已经是最大的训诫。
再回过头看,朱玑不管哪方面都没有一点比的上李芷若,可当时就是鬼迷心窍跟她发生了关系,犯了这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一番幡然悔悟决心痛改前非后,周军又开始准备回家跟老婆胡诌的瞎话,全假肯定不行,李芷若不会相信,全真那更不行,虽然自己是个烂人,但并不想放弃这个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那只能半真半假连哄带骗蒙混过关。
他又连抽了几根烟,边抽边在脑海中排练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万无一失后才熄灭烟,开车往家去。
李芷若一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钱,心存侥幸的妄图在家里翻出那十万块。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地板都快翻出来了也没找到一百块钱,她呆呆的痴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时钟嘀嘀嗒嗒,分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钟跳了一格又一格。眼看都快晚上11点了,周军还没回来,李芷若越想越心慌,就像周军明天就要被判刑了一般焦躁。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只要被发现,随便一个罪名都够周军关上好几年的。
正当李芷若心绪不宁,几近崩溃时,门口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周军开门走了进来。
李芷若端坐在沙发上,眼睛依旧盯着墙上的钟表正眼没看周军一下。
周军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边,在离她半米远的沙发处轻轻坐下,然后身子稍微往前倾的低声道,“芷若,对不起,我有苦衷的,我……”
“钱呢?”李芷若依旧盯着钟表,只是眼神不似一开始那般幽怨呆滞,而多了一份冷漠。
周军也没有想到李芷若会这样直接,这和他设想的情节完全不同,也让他先前草拟的对话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不等周军回答,李芷若又重拳一击道,“周军,你不说是吧,那你就等着纪委找你吧,我都知道了的事情,你以为乡政府没有其他人知道吗?”
周军有周军半真半假的胡诌,李芷若有李芷若先声夺人的吓唬,两口子比心眼可能周军要强一点,但他现在犯了错,经过一个月提心吊胆的糙磨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一听到其他人也知道,还可能惊动纪委,周军早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惊声急呼道,“谁?谁还知道?”
李芷若转过头死死盯着周军,用无比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问道,“我再问一遍,钱去哪里了?”
周军也被李芷若这副样子吓到了,他素日里以为妻子不过是一介女流,既无能力也无见识,不过是凭着自己和她妹妹的关系在乡里谋得了一官半职,他从未想过这么个娇媚柔弱的女子,有天不说一句狠话却会让他这么害怕。
周军强装镇定的解释道,“钱我一毛钱都没花,我哪里有那个胆子,都是拿去与同学做生意了,过几天就会还我。”
“几天。”李芷若舒缓了下身子,瘫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冷声道。
李芷若已经没心情去管他拿钱做什么生意和谁做生意,只关心钱什么时候回来。
周军被她这人狠话不多的冷峻气势吓的打了个寒战,立即回道,“一两天。”说完又后悔立即改口道,“三四天。”
李芷若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往地上一砸,站起来冲着周军厉声怒道,“到底几天。”
周军人一下子从沙发上瘫软在地,就差跪在李芷若脚边,低着头连连道,“五天,五天,我保证五天把钱拿回来。”
“好,我等你五天。五天后你不把钱给我拿回来,不要等别人揭发,我李芷若自己就去纪委实名举报你贪污挪用公款。”李芷若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军厉声道。
“芷若……你……你是认真的吗?我们……我们可是夫妻呀。”周军不可置信的说道。
李芷若看着他着这不成器还不相信老婆的样子更生气了,拿出右手食指指着他道,“周军,你是脑子坏掉了吗?宏泰酒楼都要被你挪用的这笔钱拖垮了,枉你平常自诩聪明,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再过五天你拿不出钱给陈宏泰,用得着我去举报你吗?你脑子被狗吃啦?”
周军听后一改脸上的懦弱与恐惧,瞬间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与沉着,他一手撑着腿站起来,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就朝卧室走去。
看着周军离开的背影,李芷若对自己的婚姻和周军都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值得托付终身,也怀疑究竟还能不能走的下去。
第二天一早,周军就对李芷若说,他要出门五天,拿到钱了再回来。
李芷若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埋头吃早餐,吃完就直接出门了,全程没说一句话。
周军虽然对李芷若的冷漠心有不满,但捅娄子的是他出轨的也是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东说西去抱怨呢。想到这一层,周军早餐也没吃,就开了那两破面包车朝乡政府出发。
他一到乡政府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去,直接去找了张怀民说要请五天假。
张怀民看着眼前神情憔悴的周军道,“军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这么感觉你最近憔悴了很多,做事情也总是不在状态。”
周军跟着张怀民有一些年头了,所以对周军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近来的状态的确有些反常,现在一开口就是五天假,就更觉得不正常了。
周军听后像是受惊的猫立即弹跳起来,着急的解释道,“书记,没有没有,我挺好的,就是老家那边有点事情,要我回去帮着弄好。”
周军不是北滘乡的本地人,是毕业后学校分配工作的时候来的。
老家有事,张怀民也不便多问,就准了假道,“军呀,马上要过年了,乡里事情也多,每年都是你在处理,今年也要上点心呀,家里的事情是要处理好,只是工作上也不能放松了,你是我最得意的接班人,你不要松懈。”
能批假就行,其他都不重要,被准假的周军像是拿了圣旨般,连声道谢道,“多谢书记,多谢您理解,我会尽快处理好回来的。”
“好,你去吧,早点办完早点回来。”张怀民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