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休整三日后,又在涪城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齐王攸主张在涪城休养五天,安抚诸城,选派豪杰质子去建邺。
赵王广盛主张趁势围成都,由齐王攸坐镇涪城,其余将领极速北进,一鼓作气,拿下成都。
两者争执不休,晋王广德见状,就和贴身侍卫李刚出城散心了。
虽是腊月下了雪,涪城的花还开着,小道幽幽,晋王广德随口吟道:雪影千树步阑珊。
突然,一人骑快马冷不丁见有人走出,惊了马,广德一个跌落,摔了个狗啃泥。那人急忙伸手,想扶起广德,突然又一想,觉得不合适,又将手伸回去。广德又摔了一跤。那人又伸手,又将手伸回,害的广德又摔一跤。
晋王广德笑道:还是我自己起来吧。
晋王广德的随从李刚可没有那么好耐心,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存心拿人取笑!
只见这人讲道:在下赶路,冲撞了兄台,兄台无恙吧。
无恙无恙,你这马连夜赶路,没有得到休息,不能再赶路了,我这匹马就赠与兄台。
这人道:萍水相逢,怎能受兄台如此大礼,敢问兄台贵姓?
在下李广德,建邺人士,来此处行商,兄台如何称呼?
听说两军正在交战,你也不怕蜀民吃了你,在下李曼,夔州人士,欲往成都投亲。受兄台马一匹,他日相报。对了,他日相逢,就以这句“雪影千树步阑珊”为凭,定当重报!
说罢,二人跃身上马,顺着小路而去。
晋王,此处凶险,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刚才这两个贼人不知是何来历?
贼人,哈哈,是两个姑娘。
走,我们回涪城。
晋王广德回头望着李曼他们远去,这姑娘也是尘世中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女子,看这娇弱,实则刚毅。男儿打扮更添了几分英秀。一袭黑发束着丝带,一身雪白蜀绸。腰间束一条金色扎带,上系一块和田碧玉,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毛,温和的双眼,直挺的鼻梁。一双秀眼不含杂质,纯洁动人,仿佛有天地之灵注入其中,清澈爽人却又深不见底,巧妙的衬托出一位华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正想见,突遇一老翁卧在草丛旁。晋王见状,上前查看,原来是饿晕了过去,招呼李刚拿吃的给他,又生了火,老翁吃了东西,烤了火,很感谢这二人的救命之恩。
晋王说道:老翁怎么一人在此?
那人叹道:听闻两国交战,我往成都投亲的,无奈路途艰险,在临江关失了盘缠。我这辈子,经历了梁、陈、蜀三朝,往上捣,都是梁国人,有本事打周虏宇文家、齐胡高家啊,自己斗来斗去,算什么本事。
晋王哑口笑道:老翁,这可有去成都的近路?
老翁说道:此处往北二十里,有一山路,可供马车行驶,一日便可到成都。
晋王将食物和银子给了老翁,老翁感激而别。广德和李刚也返回涪城。
涪城刺史府内,诸将领、诸王在座。
晋王广德讲道:当此时,我为监军,陛下责齐王攸统领征蜀事宜,应从山路迅速北进,一日到达成都,蜀民惊恐,蜀军反应不及。夜长梦多,我军连破数城,士气正旺,可一举克之。
齐王攸讲道:好,大军今日即可开拔,由工部尚书齐彻坐镇后方,严明军纪,要深刻意识到,这里以后就是我大陈的国土,这里从来就是我大陈的国土。
太阳初升,照在雪地里,沉寂数日的陈军出动了。精武卫步兵八万,骑兵一万,晋王广德的黑骑卫五千,赵王广盛的中军卫五千,都是骑兵,加上投诚的蜀军两万,总共十二万黑色大军,便如这冬日的肃杀,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陈军或持阔身长剑,或持弯月战刀,鼓声号角大作,齐攸的将旗在风中猎猎招展。精武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般向前推进,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李曼两人正行走间,婉儿说道:此马虽好脚力,不似平凡之物,但天色渐晚,不如投僻静所,明日赶路。
李曼说道:也好。
两人正走,发现前面有茅屋数间,所谓“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正是此地,所谓“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鹤巢松树遍,渡头烟火起”正是此地,梅花开,白鹤来。翠竹随风舞动,晚霞霞光四射。
李曼不仅赞道:人间竟有此地。
两人下马过去投宿,高呼:有人吗?有人吗?
只见一老翁婆娑的走过来,这不是在这呢?喊什么?不是人还能是仙么?
两人无趣,说道:天色渐晚,想借宿一晚。
这老翁说道:借宿可以,你看这风景宜人,是悠闲放松的好地方,所以不能白借。
婉儿说道:我们这有些散碎银两,还望老伯笑纳。
老翁笑道:我不要钱,然后伸手把银两接过来。
老翁继续说道:我这有一上联,你们对过之后方可借宿。
李曼说道:老伯讲来。
只见这老翁抚抚胡须。讲道:少年郎,莫负青春好时光。
李曼笑道:暮云翁,且把余暖照竹篁。
老翁说道:不错不错。我同意你们住下了,我去准备些酒食。你们稍等片刻。说罢三人进屋坐了半响。
婉儿耐不住问道:老伯,酒食呢?
老翁笑道:等你们做呢,东西都在那。
婉儿正要发怒,李曼说道:且给老翁露一手。一会桌上做好了菜。
老翁说道:菜不好,两位不要见怪,且细细品尝。说着自己先尝了起来。
婉儿说道:老伯,这是我们做的吧?
老翁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道菜不错,叫什么名字?
李曼说道:青云直上。
不错,虽是几颗白菜,却说的如此雅致。你这娃娃不错。老翁说道。
三人正说话间。
外面来了一群人,只听得外面人说道:陈军压境,大蜀内阁首辅赵步岭不忍先生零落,特邀孔先生前往成都一避。
只听老翁说道:这里没有孔先生,只有孔贵祥,你们找错人了。
李曼真不敢相信,眼前这老头就是天下闻名的巨儒孔贵祥。
外面的人继续说道:孔先生,性命攸关,早做决断,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陈军一旦找到你,你性命不保,还是快快跟我们回成都吧。
孔贵祥并不答话,在屋里面找了个铁锅护着自己,示意李曼二人趴下,说道:我一老朽。什么都做不了,就在这颐养天年,你们快些回去吧。
外面的人听到后,那为首的示意手下放箭,一只火箭射入了茅屋中。孔贵祥毫不在意,还在吃菜。李曼急忙拉他趴下。
孔贵祥说道:不碍事,边趴下边用筷子夹菜。孔贵祥还赞不绝口,说道:你这女娃娃菜做的不错,心地也好。有木有嫁人啊?
李曼苦笑道:孔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取乐。
外面的蜀军正要攻进茅屋,只见竹林中黑影闪动,不一时,杀得蜀军人仰马翻。夜幕中,这些黑影头戴斗笠,使一把快剑。
李曼听得外面杀声四起,又归于沉寂。装着胆子说道:何方大侠出手相救!留下姓名。他日相逢。当重报!
只听得林间有声音说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孔贵祥说道:你们陈国的内卫杀了人就跑啊,我的茅屋谁赔我?
李曼一听陈国内卫,不敢再吭声。
林间又有声音传出,我等奉命守护先生,屋中其他人请速速离开。
孔贵祥说道:离开干什么?我饭还没吃完,得让他们重做。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李曼说道:先生有人保护,性命无忧。我俩萍水相逢,担不起这份恩情。
孔贵祥说道:你两个女娃娃还要去哪?外面的人不会赶你们走的。除非我让你们走,我如果让你们走,说明你们这菜做的不行!。
李曼说道:先生,既已识破,小女子本名……。
孔贵祥讲道:不要说,我也不想听,快去做菜!
李曼说道:谢先生救命之恩!
外面的内卫讲道:这里面两人未走,我们该怎么做?
欧阳如梦说道:既然上头让我们保护屋内人,屋外的可没说。
内卫回答道:是,属下明白。
孔贵祥在屋内说道:你们做好菜后,就从屋后小道走点山路,我在那边有几匹马,等相逢之日,记得还我。我在这候着他们。
李曼和婉儿叩谢后,急忙从屋后跑了,这孔贵祥一人模仿三人讲话。也是乐趣无比。
第二日早,内卫等她俩出来,就要动手,发现只有孔贵祥一个人在屋内走来走去。
孔贵祥说道:人已经走了,你们现在去追,差不多能在成都赶上,成都现在还不是你们内卫的天下吧。
欧阳如梦讲道:这已经是内卫的天下了。先生休怪我等粗鲁。说着拿布袋套上头,抗着就要走。
孔贵祥在袋内说道:有辱斯文!你们连个马车都没有,就一个袋子把我打发了!
欧阳如梦说道:不仅没有马车,房子也没有了,烧了!
身边内卫会意,一把火将房子烧了。
孔贵祥在袋内说道:等下,不要着急烧,我还有个东西没拿,是送于你们陛下的。
欧阳如梦说道:什么东西?
孔贵祥在袋内说道:马球杆,那是我精心用邛杖研制的几个,你快去给我拿出来!
欧阳如梦说道:真是麻烦!
欧阳如梦转头看着这熊熊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屋子马上要塌了,只能硬着头皮冲了进去,找到了一只,自己脸上蒙了一层灰。
其他内卫看着欧阳如梦的样子只能憋笑,欧阳如梦示意内卫打开袋子,将马球杆给了孔贵祥。
孔贵祥说道:怎么只有一个?
欧阳如梦并不答话,示意内卫将袋子系上。自己猛踹了袋子几脚。
孔贵祥嗷嗷直叫,说道:看我到了陈朝皇帝那,不狠狠告你的状!
欧阳如梦下令道:今日的事谁说出去,就不要用脑袋吃饭了!
内卫带着袋子,装着孔贵祥往建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