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荀彧满脸诧异，而曹操的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慌的一批，他好像有点装过头了，本来想着说出一句醒世恒言来，好好震惊一下这个荀文若，但没想到这嘴一秃噜，就秃噜出一句这个东西来……
但是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如此凝重的场合，总不能说自己说错话了吧？
所以曹操选择继续，语气无比凝重的继续开口说道，“你心中有谋，却偏于阴暗！你心中有私心，看什么事情都有私心，这不是一条腿短是什么？”
“如果你当真两条腿一边长，看着世间万物都公平公正，那又怎么会认为我曹孟德有私？”
“我曹孟德没有什么大能耐，只是这天下士族当中的最末端而已，真正的士人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的出身，但是我曹某却自己看得起自己，一定要给家乡父老做出一番实事来！”
“我带着他们种田开荒，带他们抵制商人的囤积居奇，我曹家商铺开遍谯郡，但什么时候都是平价出售，什么时候犹如那些黑心商人一般？”
“如此行径，是为朝廷分忧，是为大汉天下分忧，这每年百姓丰衣足食，都会向洛阳而拜，高呼陛下万岁，可不是拜我曹某人，这是有私心吗？如果这大汉官员都像我曹孟德这般，这朝廷何有流民之患？”
“如果这天下士家都会像我曹孟德一样，不吃的民脂民膏，这天下百姓又怎么会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呢！？”
曹操一边说一边看向荀彧，眼神之中的嘲讽毫不掩饰，这荀彧的家里也是士家大族，还是势力最顶尖的那一波！
囤积居奇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这家中豢养的佃户更是成千上万！
荀彧不敢说话了，他实在是没想到曹操能说出这番话来，当真是大忠似奸，大奸似忠啊！
但是他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表面上就查到了那么点东西，实际上曹操干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虽然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但是毕竟你没看见，此时说出就等于信口雌黄！就凭曹操那张利嘴，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他……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条腿短的事儿了，应该是肩膀上多颗脑袋的事儿了……
荀彧想到这里，终于是放下了心中试探的心思，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某确实是心中没有放平，心不平则路不平，自然是一条腿短……”
“孟德兄坦坦荡荡，观天下之不平，以双脚踏出平坦，却不与民争利，更没有施恩待报，实在是令人佩服……”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好在是把这件事情忽悠过去了，看着表面上心悦诚服的荀彧，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得意。
当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先生不必如此，天下皆为私，我曹操为公，当然是有人怀疑，就好像我曹孟德是这天下最大的奸臣一般，但是曹某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给百姓一条活路而已！”
“先生你可知道，刚到家乡的时候，家乡附近有一座人市，在那市场之中人肉随便叫卖，女子孩童，老人男子，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去那里卖身为肉，那惨状当真是人间少有！”
“我大汉以孝悌治天下，在那里却是父子相互贩卖对方肉体，此等惨状，曹某当真是看不下去！”
荀彧有些沉默了，他们家族领地的附近自然也有这样的市场，他自然也是看到过那般惨状，但是他看过以后，却没有曹操这样的心思，只是一笑而过！
在他看来，那些流民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看来这曹孟德说的还真对，这天下为私，只有他曹操自己为公，还真的是大忠似奸啊……
曹操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往门口走了几步，清晨的朝阳正好照射在他不高的身躯上，万丈的红光把它衬托的犹如神祇一般威严。
“文若先生，其实曹某没想别的，只是想做一个大汉良臣，如果在曹某生死的时候！碑上铭文，可以写上大汉征西将军之墓，那曹某这辈子当真是死而无憾！”
荀彧站起了身来，看着前方的身影，心中肃然起敬，虽然他心中也清楚，曹操的心中一定有私心，那谯郡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那六年扩建了七次的曹府之中一定藏着大秘密！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就凭他曹操说出的这一番话，曹操就强过这天下近半数的封疆大吏，那些个朝中百官昂昂乎庙堂之器也，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干出那般实事儿！
在荀彧看来，曹操这种人一定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良主，而且这种人也会被名声所累，他如此在乎家乡父老，到后来就会如此在意天下百姓！
到时候忠臣大义挂在他的身上，他曹操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反，那自己跟了他曹操，这个大汉文官之首的位置一定会是他的！
“孟德兄大义！文若钦佩无比！”
此时的荀彧已经客气了不少，整个人也是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而曹操则是哈哈大笑，一把拽住了荀彧的袖子，看向远方繁华的洛阳城。
“几年前，曹某刚回家乡的时候，曾经写过几句不成文章的句子！文若先生可曾听说过？”
荀彧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
“当时孟德兄有感，写出旷世绝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现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曹操点了点头。
“是啊，曹某人何时在乎过自己是不是冻饿而死！曹某人何时在乎着天下悠悠众口，这是非成败转头空，还是等曹某生死以后，让那后人评说去吧……”
荀彧心中忽然生起了一股豪气。
“孟德兄有此大志，又如此洒脱，文若佩服不已，愿拜孟德兄为主公，区区不才，愿为主公牵马坠蹬！”
这荀彧也是一揖到底！
曹操则是哈哈大笑。
“好好好，有文若先生相助，乃是曹某之幸，从此孟德如鱼得水矣……”
金灿灿的太阳洒下了，一缕豪光照射在了二人身上，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竟然含着缕缕泪花……
但是角落里站着的典韦，则是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口中喃喃道。
“这是第六个……主公这条鱼，需要的水可真多，这都如鱼得水多少回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