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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等待修改(1 / 1)


前尘往事如过眼烟云。随着她身体不断下坠,那些拼了命想忘记的都在脑子里翻江倒海般的狂涌而出,每一个昨天都历历在目。

她不想听,不想看,不想回忆。却依旧不断地回想起关于段云清的一切事情,一颗心像是被只巨手死死得拽紧。不可言喻的疼、痛和无力感覆盖全身每寸血肉和筋骨,整个人都如同要被撕裂般快要破碎开来。只见得眼前光影模糊,似是回到当年浩然居前初见。

那时她奉师命押送贺礼前去朝拜新帝,而段云清则是带着几十个断剑门弟子与她逆向而行,往临沂城方向而去。第一次交际,其实仅仅只是擦肩而过,走出好远以后才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兄,师兄!刚刚走过去的那位姐姐是谁啊,好霸气呀!”

她听不清他回答了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说。

但当时的她,应该是十分有名。

九州大侠,沈岚烟。

她死的消息很快就轰动了整个武国上下。有人骂段云清狼心狗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自然也就有人嘲笑是她识人不明自作冤孽,故而死有余辜。只是无论尘世多喧嚣,已死之人都没法跳出来给予任何的抨击亦或回复。

而活着人的,大多都选择了沉默。

一如段云清,一如仇小烟。

仇小烟再见段云清,已是数年后。

当日她跳下悬崖被镇守在重华谷中的守宫师叔所救。因为全身骨骼破碎的缘故不得不重修《须臾童子功》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都缩水了近一半。明明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偏生出落得像个十一二岁孩童。

也不知上宫主想法作何,竟还留得她在宫中仍任侍卫统领一职,只是让她自行将名字改了,就算将前尘往事一并揭过了。沈岚烟想也没想,就定下了仇烟二字。说是爱恨情仇都成空,但到底还是不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她恨段云清,可恨并爱着。

肆、夜来花落知多少

建安七年,天大旱。武皇为谋江山福祉,求来上宫,欲借神坛祈雨,曾在神座前发下大弘愿。当时奉命督办此事的,正是如今的断剑门首徒段云清。因而纵然知上宫为已故九州大侠沈岚烟的缘故与他嫌隙颇深,却也不得不派段云清前来还愿,其中多少还存了些与上宫冰释前嫌的意思。只是他此行必然不会顺利。

武皇料定了上宫主将利益看得比情意重,却没能料到中间会有个仇小烟横插一手。直接将段云清安排进了上宫中最偏远的幽独楼中,面见掌宫的机会也是拖了再拖。

一转眼便过了烟花三月,却正是山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幽独楼毗邻水云间,水云间上的震天鼓,正是数年前段云清与沈岚烟相识之处。

只是震天鼓处桃花落如旧,人面却换作了何如。

但看他二人并肩行于九曲廊上,仇小烟面上依旧是浅笑盈盈,身周迸发而出的杀气却惊扰了一池的锦鲤,皆拼了命的四下逃散开去。同样惊了的还有何如和段云清,回过头来看着她,都有些不明所以。

仇小烟抿了抿唇,到底是不屑与他二人多言,只是高傲地抬了抬脑袋,转身便走。将何如气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地搂着段云清的胳膊撒娇卖嗔,望他去讨要一个说法。哪知段云清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非但没有安慰,反而从将手抽出,转身踏上了震天鼓。

何如嘴一撇,脸上神色不悦。她正要开口同段云清置气,却忽闻幽独楼上一阵笛声响动,悠扬婉转,很是动人。段云清闻声停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再动,仿佛痴了。

数年前沈岚烟在震天鼓上练习祈神舞夜遇段云清时,他所吹奏的正是这支曲子。

当日她舞到兴头处,高歌以相和,唱了不过一段便听到不远处有人以笛声助兴。沈岚烟一回首,正见段云清穿着蓝白色长袍款步走来,袖口处还用金线绣了剑纹。他倚靠在朱栏旁,手执横笛于薄唇前,微微点头示意沈岚烟继续。

沈岚烟拧了拧眉,到底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说跳便跳。

一曲舞毕,她收了功,脸上有些汗,肤色也微微的有些发红,倒不是害臊。只是觉得这酷暑的天里,实在是燥热难当。她朝着他秀眉微挑,却不是出声感谢,只道:“敢问阁下是断剑门下哪位高足?岂不知我上宫宫禁森严,子时之后不得擅自离屋?”

他泯唇收笛,微微向前几步拱手施礼,温润如谦谦君子:“在下断剑门大弟子段云清,初来乍到,不识贵派规矩,若有冒失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沈岚烟略略点了点头,算将此事揭过就此不谈,只嘱咐了左右两名暗行使者送他回客殿当中,便转身走了。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他一声高唤,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上宫,沈岚烟。”她如是说。

伍、落花不语空辞树

又三月光阴飞逝,夏草覆没坟头。仇小烟站在墓碑前,来与她告别。

仇小烟费尽心机阻拦段云清与掌宫会面一事终遭人撞破,而作为惩罚,上宫主遣了她重出江湖,亲自面见武皇赔罪。

冥币纸钱撒了满天,香蜡烛火点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供品摆了整个土丘。坟墓里面什么也都没有,坟墓里面却也什么都有。坟墓的主人叫沈岚烟,这里埋葬着关于她曾经的一切。段云清也曾派人传信,想前来吊唁,却被仇小烟拒绝。

她说:“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武皇亲信,只要敢踏进青冢一步。我就将你活活打死,埋在里面,了她一桩心愿。”

不能同裘,死同穴?也许她或曾一度天真幻想,可当段云清得到这句回复然后真的没有出现的时候,仇小烟却突然觉得,自己早已分崩离析的情感,又一次支离破碎。

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耳边有人在哭。但四周没有人,没有物,只有孤零零的她自己和一座坟头。坟里本该埋着的人正和墓碑紧紧相抱,她抿着唇,寒着脸,有热泪盈眶。

但那泪水,最终没有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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