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连忙从墙边推来轮椅。
会议长没有客气，他慢慢地坐到了轮椅上。由于高寿，这具身体细胞的老化和损伤都十分严重，哪怕是继续更换仿生学器官也不足以支撑他再一次冷冻休眠。
也就是说可能已经是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世界。
会议长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眷恋。
他长长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开口说道：“关于这次危机，开会前就已经启动了相关应急预案，你们不必担心。叫你们来，是想知道你们各自背后的行政区对于0号实验体持什么态度，还请各位代表注意站在全体人联公民的立场上发言，不要掺杂个人情绪。”
萧然默了一瞬，和第十三区的执行长官交换了个眼神，开口说道：“我们还是主张对实验体进行管制。”
看到中立派和鸽派不约而同朝自己投射过来的不满目光，萧然顿了顿，语气缓了下来：“好吧，如果你们觉得这对社会影响不好，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比如让她把Alpha的控制权转移给人联，以及在她体内安装一个威胁炸弹。”
萧然环视会议现场一圈，和众人一一对视，郑重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保障在危机关头主动权掌握在人联手中，而不是等对方把战机都开到我们脸上耀武扬威了，我们还只能拿着竹竿捅上去。”
庄旻舟颔首道：“我赞同萧然的发言，但军费不能再增加。”
萧然从鼻翼喷出一声轻“哼”，庄旻舟可真不愧是人联第一小气鬼，真抠门！
其他几个强调和平解决问题的行政区区长交换了一下眼神，推举出首都中心区的区长作为代表发言。
“我们的提议是继续保持双方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通过对话来避免战争，不要对实验体采取行动，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从而给社会带来动荡或重演第四驻军基地的悲剧。”
“那就投票吧。”会议长微微颔首。
很快显示仪呈现出票数结果。
七人赞同，三人弃权，四人反对。
看到会议长竟不是投的弃权票，反而是将票投给了支持对实验体采取温和的政策，众人不由有些惊讶。
“洗脑并不是万用钥匙，强力的束缚也只会阻止奇迹的到来。我始终坚信，只有爱才能引领人类不断前进。”
会议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因为爱！？这太荒谬了！”萧然控制不住情绪，急促说道，他脸上露出一脸震撼的表情，“就为了这么个不可计算成功概率的东西！？”
俞子涵也跟着默默点了点头，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但由于自身立场他也没有开口询问。反而因为点赞萧然发言的缘故，在第七区区长看过来的时候，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会议长语气温和地对众人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绝密。”
会议众区代表们站在各自的休眠舱前，不再同旁人探讨议论，整个会场霎时间变得庄重肃穆。
会议长徐徐说道：“自七十年前科研院摘除了‘女神’灵府器官后，人联最大的生物计算机就再也无法从外界吸纳新的能源。女神变得像块不可循环的干电池，并随着新世界的开拓，损耗速度还在不断加剧。按照科研院的计算，如果继续维持当前状态，百年之内能源就会被消耗一空。”
众人不由向俞子涵看去，眼神不善。
俞子涵满脸尴尬地摸了摸胸口的科研院勋章，心说这任务是当初的人联会议共同投票表决的，锅怎么能让科研院自己背呢……
虽然事情是他们搞砸的，但也是因为大家也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没有经验，还没有参考。出了点问题，这能怪得了他们吗？
会议长显然也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为难俞子涵，继续柔声说道。
“为了新世界不会土崩瓦解，再过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人联会议上讨论的问题就不再是要不要继续新生儿的孕育，而是要不要削减、用什么样的手段削减现有人口。”
“在事故发生之后，军部和科研院陆续都有派人外出寻找新的替代能源，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我们的祖辈原本从地联出发时乘坐的科考船上就没有多少人，除了最初的一代人以外，绝大多数公民都是通过人工干预孕育出来的，若是按照自然繁衍，此时人类数量恐怕还要锐减一半。人口削减下去，还能苟活一段时间，但莫谈发展文明，连基本的温饱都会逐渐成为问题。”
“不谈我们的祖先出发的时候母星的状态就已经岌岌可危，截至到目前为止，我们仍未发现回去的道路，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也就是说我们仍然是这片土地上最初甚至可能是最后的人类。”
”五十年前，颜述博士就提出了‘火种计划’，经人联会议投票同意，解除了0号实验体的封禁，并将她作为人联一员抚育至今。试图通过研究她，理解异人和人类之间的差异，并试图通过对一部分人的基因进行相关改造，以培养出特殊的能够和对抗的士兵。”
会议长由衷感慨地道：“颜叙，是人类未来的延续啊……”
“到底是赌0号实验体依旧对人类心存善意，由她替我们解决新世界的能源问题或者找到新的宜居之地。”
“还是赌百年的世界里，人类单靠自己就能够解决我们的生存困境？”
会议长停止讲话，抬头环顾周围一圈，只见众人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凝重。
突然告诉大家人联已经到了只能将未来托付给命运的骰子的地步，这着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会议长从这些人表情上读懂了他们的顾虑，他没有多做言语解释，只是对萧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推着自己。
“跟我来吧。”会议长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边走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