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颜!”
听见这一道声嘶力竭的呼唤,薄缘君瞬间怔住。
自当年大战后商家迁出中州、云岭仙宗几乎战死了三代弟子后,便再没听过有人喊他这个名字了,如今的他是无极道君薄缘君,甚至连知道他姓薄是因为入赘到了云岭仙宗薄家的事的人也已大多死在了那场大战里。
会是故人吗?
薄缘君枯寂了近千年的心中也不由地生出一些紧张和一些期盼,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同时往灵朽树根下循声望去。
只见从地底下深处走出道穿戴着和之前爆炸成烟花的金属人形相同服装的人影,不过这人头上没有戴着冷硬的金属头盔和面具,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脚庞。
那张脸的容貌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再加上常年处于不见天日的环境里,皮肤苍白稚嫩,看上去十分年轻。
但灵族的年岁从来不能以外貌判断,就薄缘君本身而言如今已有千二百岁,他的师姐同时也是道侣的那位更是活了已近万载岁月。
本着谨慎的精神,薄缘君还是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了一下这人的神识和骨龄,骨龄是和容貌一致的年龄。
没有神识,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薄缘君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越发得谨慎小心。没有灵魂没有神识就意味着他没有办法通过搜魂从这个人脑子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且……原来金属外壳里面装着的躯体是这个样子的,外表看上去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差距。
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群人要自称人类,而非灵族。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应该是当年女娲娘娘捏土造出来的一个灵族分支。
但这群自称人族虽有三魂七魄却没有灵识在其中,有魂却无法形成灵魂,因此在这片万物有灵的天地当中显得异常突兀。
他们无法直接沟通天地灵气,也就谈不上吸纳灵气入体淬炼筋骨体魄,就其本身而言可谓是弱不禁风,只需要他轻轻一弹指,甚至只是一叹气,就能将他们化作灰飞。
薄缘君并没有就因此小看对方,反而愈发握紧了手中的仙剑。
人族很危险。
这群人族本身没有办法直接使用灵气,就利用一些金属类的道具间接运用灵气。那些灵气正是来源于大战之前和大战之时被他们掳走的修行之人,不知是通过了什么手段夺取了修行者的灵力变成了种种不知名的武器。
听闻,是叫做科技?
这群凡人虽然不能修仙,但其手段千奇百怪且极其刁钻古怪,而行事作风比起北域和西漠的那群邪魔妖怪也不遑多让!
以至于大战三十年里让中州无数仙门都砸在了这片土地上,若不是当年人仙大战时他修为尚低,且奉大师姐命令前往北域送信,只怕当年也要折在此地。
人族与灵族、仙门之间的这场大战起源是人族先动了手,也不知是在钻研什么古怪的咒法竟需要用到大量的修仙者。
简直是骇人听闻!
起初还只是对一些普通的散修下手,传到修仙界的风声便是偶有三两个散修突然失踪,去向不明。
或困于秘境、或死敌手,散修乃至宗门弟子偶有失踪都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然而时间没过多久,失踪的宗门弟子越来越多,有一些靠近此地的小门派更是宗门上下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
三宗六派在收到飞信后开始派遣宗门长老、执事开始追查线索,最终发现人族驾驭着那些金属装备到处掳掠修仙者。
双方协商无果,中州各大大小小的仙门以及世家便联合起来对其宣战。
这便是人、仙大战的开端。
中州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小宗门十室九空,不少世家元气大伤因此无力再抗衡妖族被迫南迁,原本的三宗六派九大仙门也亡的亡残的残。
这一场战争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只是不过是短短三十年便将其推到了绝龙岭。
之后因为灵朽木和仙宗大阵阻拦了众人再近一步,因此这百年间才只是将此地封印,而没能斩草除根。
直至今日。
他为此筹备了千年,也等待了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修行有成得证道果,也好不容易筹集到了足够的灵液用来强行撑破灵朽木,他要将这群人族蝼蚁赶尽杀绝,为大师姐为宗门的师兄弟们报仇雪恨。
然而……
“我没有恶意。”那青年生怕薄缘君出手给自己一剑,连忙站定不动,自我介绍道,“我叫颜述,是人联的一名研究人员兼工程师,从事非战斗工作。我和刚刚冲出去的那群铁人不是一路人。我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触动了系统的高危警报,他们已经成功把我给抓回去了。”
薄缘君没有说话,他眼中空洞,却似有一道目光光落在了青年身后的金属门上。
灵朽树上的仙宗大阵出自薄曦月的手笔,整株灵朽木都散发着他大师姐的气息。更甚至刚刚在幻阵里,他清楚地捕捉到了一丝她的灵韵,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青年人是谁、来自何处、要去哪里?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想知道薄曦月,也就是他的大师姐现在身在何处。
他本以为仙宗大阵是哪个仙门叛徒在背后出手相助,但现在看来,人族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下来,正是大师姐的手笔。
虽然从未神识相交,但两人互为道侣,精血和神魂相系,彼此间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因此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薄缘君也清楚那不是心魔不是幻阵,就是她!
是她在那里!
可大师姐绝不可能背叛仙门!
薄缘君想不明白薄曦月为什么会在滞留在此地千年,又为什么会出手庇护这群该死的蝼蚁!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来到了这里,今时今日就要带她回去。
薄缘君收回了目光,望向颜述,开口问道。
“你听说过薄曦月吗?”
颜述一瞬间睁大了双眼,仿佛是遇见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刷地一下变得变得惨白无比,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