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钰缓缓走到下首,给苏倾卿披一件厚衣服,用两根手指轻轻触碰苏倾卿的手臂,发现很冰,他的火气值达到了顶峰。
一个躲在角落的小宫女瑟瑟发抖,是她喊人通风报信去找苏倾卿的。
根据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苏倾卿是一个善良的人,情绪也比王上稳定,所以一出事她们就求到了苏倾卿那。
就连柳钰都觉得苏倾卿会帮她们说话,所以很慌:“她们守不住秘密,就该死。”
他声音在苏倾卿面前极小,甚至有几分卑微。
苏倾卿反问:“你屠杀你姑姑的事?”
“嗯。”柳钰越说越没有底气。
在苏倾卿心里,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不顾大义的小人。
苏倾卿转身离开:“那你做的是对的。”
刚刚一个小婢女跑过来说柳钰在宫殿里大发雷霆,要杀死二十几个人,原本苏倾卿不想理会,但小婢女在苏倾卿面前一直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苏倾卿最后无能为力,她实在看不得和她无冤无仇的人磕死在她面前。
她急匆匆的来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
苏倾卿觉得她们该受罚。
这里是封建社会,君主专制,奴隶就是贱籍,没有人权,苏倾卿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但也并不想改变他们心里亘古不变的社会规则。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被同化,没有人因她而死,这就足够了。
那个瑟瑟发抖的奴婢是第一个被柳钰逮出来的,他笑的很邪恶:“怎么这么害怕?做了什么亏心事?”
婢女低着头,疯狂给柳钰磕头:“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去劳烦王后,王上恕罪,饶过奴婢的亲人。”
以柳钰的性格,她犯了错,极有可能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她家里还有一个要上学堂的弟弟,她可以死,弟弟不能死。
柳钰沉着脸:“来人,株连一族。”
一族,就是和她全家全都要死,弟弟,父母三人都跑不掉。
婢女不停的给柳钰磕头:“王上恕罪,是小人多嘴,小人不该去打扰王后休息,王上恕罪。”
柳钰摆了摆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被人拖下去之后,她不断的挣扎,明知道挣扎无效,却还是本能的挣扎。
最后自知无能为力,就开始大声诅咒:“苏倾卿!畜生!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既然不帮我,又何必过来?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难不成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声音扯到嘶哑,尖叫着,甚至破了音,最后大声诅咒:“苏倾卿,我用我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诅咒你永生永世,都不能和柳钰长相厮守,你们俩都不得好死!”
柳钰挥了挥手:“来人,株连九族。”
她这句话属实触犯到柳钰的底线了。
否则一个平头百姓,柳钰也懒得株连那么多人。
只可惜,她居然诅咒他和苏倾卿。
不可饶恕,柳钰甚至还想把她凌迟了。
苏倾卿被柳钰安然无恙的送回去:“天冷,下次要有什么事拖个人来就行了,我会听话的,你别受寒就行。”
苏倾卿认真的盯着他:“其实你还挺好的。”
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就意味着要失去自由的话,苏倾卿也想踏踏实实的和他过日子。
就算不爱他,也可以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只可惜,他象征着王权,更象征着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苏倾卿不能接受。
柳钰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说这种话。”
小时候柳钰是个混世魔王,苏倾卿嫉恶如仇,恨死他了,从来没夸过他。
后来柳钰当上自由之岛的王,脾气暴躁,苏倾卿说他没有人情味,是个活在人世间的恶魔。
可她现在居然说自己挺好的。
这句话,柳钰等了一年又一年。
柳钰看她的目光何其柔和:“会更好的。”
等他解决完这些不确定因素,他就正式举行封后大典,他要让苏倾卿变成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苏倾卿眼神闪躲。
可惜,她和他不会有以后的。
苏倾卿大半夜去炸山,结果炸弹刚绑好,就被一个人逮个正着。
是柳钰的表姐,柳凤。
她长相张扬,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大袖衫,里面搭着一件玄金色马面裙,看起来高贵又端庄。
柳凤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私自使用热武器,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苏倾卿一步步往后退:“有话好说,我的炸弹不长眼,我怕一不小心,我这火一点,咱们就都死了。”
柳钰不在苏倾卿身边,他带着人在背后守着。
柳凤才不信苏倾卿会引爆炸弹,她可是柳钰心尖尖上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忍心舍下这泼天的富贵?
柳凤拿捏好人性,怒吼一声:“来人,拿下。”
一堆人往前走,而苏倾卿捂着耳朵,用火柴点燃引火线,然后拼命的往前跑。
这世上没人是不怕死的,就连柳凤都被搀扶着往外跑。
山体被完全炸掉,古洲的洪水像吞天的猛兽一般,往柳林洲奔涌。
柳凤被巨响吓得蹲在地上,丝毫没有贵族优雅的气质。
而柳钰来柳林洲找人的时候,居然没看到苏倾卿的身影。
柳钰疯了。
她知道苏倾卿一心想跑,但没想到她会利用这次机会逃跑。
然而,一个侍卫腿上满是鲜血,声音微弱:“启禀王上,王后被郡主抓走了。”
柳钰咬牙切齿:“什么?”
那货不是在帝洲吗?怎么会跑到柳林洲来?
精兵小心翼翼的说:“您派来保护王后的精兵,全都被郡主杀死,我都是死里逃生,若非郡主走得近,没有细看,小人也没苟且偷生的机会。”
柳钰不是善恶不分的人:“把他带下去治疗。”
柳钰起身,坐着私人飞机回帝洲。
此时此刻,柳凤恨不得昭告天下苏倾卿公然使用热武器,一时间所有人同仇敌忾,恨不得自己上手刀了苏倾卿。
“这女人安的什么心?安分守己的当好她的王后不好吗?参和自由之岛的国事,还违反自由之岛的法,简直是目中无人!”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呗!以为王上还能替她摆平一切,殊不知使用热武器,就算是王上也救不了她。”
“不愧是外族人,一上来就坏了规矩,以后还得了?王上也是,放着高贵端庄的郡主不要,居然喜欢这种货色,真是自由之岛的奇耻大辱。”
苏倾卿不明白,为什么用炸药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是被一同关进监狱的翡翠告诉的她:“自由之岛早在两百年前就发明了炸药,发明之后,投入战事,自由之岛差点整座岛都被炸毁,所以祖宗立下规矩,绝对不能再使用炸药,除非有外面的敌军来袭。”
苏倾卿:“对不起,连累你了。”
翡翠玩弄着地上的枯草:“我不怕,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我都不知道活下去有什么意义,跟随王后我才知道,我的意义就是一生一世守护王后,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忽然,苏倾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郡主,王上似乎在快马加鞭的赶回帝洲。”
柳凤倒是不在乎,冷笑一声:“他来有什么用?这苏倾卿坏了规矩,就该死,我早已昭告天下,他就算想放人,也得看老百姓同不同意。”
她身旁的婢女立刻接上话茬:“还是郡主聪明,奴婢还得向郡主多多学习。”
关押苏倾卿的衙役看到柳凤之后,立刻弯腰鞠躬。
柳凤指着苏倾卿说:“把她给我带出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是,郡主。”衙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苏倾卿的牢笼。
看到苏倾卿,柳凤笑的极其猖狂:“就算再受宠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我的阶下之囚?你别恨我,要恨就恨王上,是他的宠爱害死了你。”
苏倾卿:“我为什么非要恨一个人?”
苏倾卿不会恨柳凤,因为苏倾卿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苏倾卿也不会恨柳钰,因为炸山的想法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柳凤一时间哽住了,这贱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柳凤轻咳一声,瞬间恢复她高贵的气场:“你为什么要使用热武器?”
苏倾卿如实回答:“我要炸山排洪啊!”
柳凤却怒斥一声:“贱人,你是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无非就是想让热武器重出江湖,从而毁了自由之岛!”
苏倾卿翻了一个白眼,眼里是赤裸裸的鄙视,仿佛在看一个痴呆:“你有病啊!我闲的没事毁了自由之岛干什么?”
柳凤还是冥顽不灵的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苏倾卿无语的说:“你既然不知道我安的什么心,就别特么在我身上乱安插罪名。
要么,你证明我的确别有居心,要么就把我放了,哪有你这么审犯人的?”
柳凤无言以对,只能乱发脾气:“大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来人,掌嘴!”
苏倾卿撇撇嘴,瞧瞧,嘴不如人就想抽我的嘴。
苏倾卿拼命的躲,柳凤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婢女一个侍卫,苏倾卿身手好,以一敌多是不可能,但就两个,一个还手无缚鸡之力,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倾卿灵机一动:“要不你把我驱逐出境吧!我保证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原本柳凤都要心动了,结果婢女提醒道:“郡主,你觉得会有人愿意舍弃荣华富贵,成全一个陌生人吗?她只是想挑拨您和王上的关系,给自己争取时间罢了。”
一句话,让柳凤的怒火重燃:“一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今天如果抓不住她,你们就一起死!”
在死亡面前,力量是无限的,原本苏倾卿还能躲,柳凤一句话下去,苏倾卿躲得越来越吃力,不少衙役全都过来帮忙,苏倾卿以一敌十,最后看到笼子外面有一条铁链。
苏倾卿拿着铁链,扬起它,把它当做鞭子,狠狠抽向他们,一时间,所有人倒地不起。
苏倾卿一鞭子下去,寸草不生,她甚至还能腾出手去救翡翠,最后她拉着翡翠的手,拼命往外跑。
柳凤见苏倾卿要出去了,大喊一声:“放箭!”
监狱里有几把弓箭,他们拿起弓箭,射向苏倾卿。
苏倾卿只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鞭子,把飞来的箭雨全都抽歪。
翡翠就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苏倾卿,情不自禁的鼓掌:“王后,你好帅啊!”
苏倾卿:“一般般。”
她像是有肌肉记忆一样,拿起鞭子就会使用,而且很熟练。
苏倾卿带着翡翠躲在城郊的破庙里。
翡翠看了眼苏倾卿的手,忽然大叫一声:“王后,你……你的手。”
苏倾卿这才低头一看,她的手上居然出现一道又手指那么长的血迹。
苏倾卿随手包扎了一下止血,还腾出手安慰翡翠:“没事,不疼。”
翡翠心疼坏了,嚷嚷着要出去找草药:“王后,您身上不能有一点瑕疵,您本来就是外族人,需要依仗王上的爱而活,您必须完美无瑕!”
苏倾卿被她逗笑了:“你要知道,这世上依附别人而活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命,要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翡翠自嘲的笑了笑:“可我天生贱籍,命永远都在主子手里,过看别人脸色而活的日子。”
苏倾卿摸了摸她的脑袋:“等我逃出去我就带你一起走,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翡翠望着她,眼里满是星星:“王后,您想去什么地方?”
苏倾卿认真思考了下,最后头痛欲裂,只能放弃:“反正不是自由之岛,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
翡翠却说:“去外面,我还是奴吗?”
苏倾卿认真的说:“不,到外面你就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俩就是平等的。”
苏倾卿知道在封建社会宣传人人平等并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和翡翠一起憧憬未来。
翡翠好奇的问:“王后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您不是失忆了吗?”
苏倾卿:“禁地里有关于外面的书,上面有写。”
禁地里的书多到看的人眼花缭乱,里面描绘着外面的世界,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苏倾卿总是要逃的。
不是她不知好歹,只是她单纯不喜欢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