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仁如此,毒王心头大定,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
被其内力一激,药王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忽然闷哼一声,悠然醒转。
药王睁眼一见,救自己的人竟是高仁,暗淡的眼中现出又惊又奇之色,继而冷冷道:“你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感激你的。”
高仁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摇头长叹一声。
毒王在旁叫道:“师弟,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要取你性命,此时易如反掌,又何须为你浪费内力呢。”
药王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甚为明白,当下将矛头转向毒王,冷笑道:“师兄,你还没死啊?”
高仁又怒又气,直想开口大骂,毒王却丝毫不动气,缓缓道:“我还没死,你呢。”
药王怔了一怔,忽然长叹一声,缓缓道:“师兄,我们相斗了一辈子,此时想来,真想做了一场梦。”
高仁见药王语气突变,不由呆了一呆,心中忽然想到一句话:“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回头一见两个华发老人,不由心头一酸,盈盈落下泪来。
毒王也长叹一声,黯然道:“我们忙着拼斗,却失去了太多太多。”
药王忽然笑道:“师兄,我比你幸运,我还有一个女儿,她叫饶芳。”
毒王也笑道:“那恭喜你了。”
药王脸上笑意更浓,轻声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毒王却是不答,可脸上却露出开心的笑容,似乎一瞬间回到了当年一样。
高仁一惊,连声叫道:“毒王,毒王。”毒王却是不应,情急之下,伸手一拉毒王的手臂,一拉即倒,竟已死去,高仁惊骇莫名,回头一见药王,也是这般,心中又惊又悲,一时没了主意,怔怔的立在身旁。
忽听洞外一声尖叫,一人大叫道:“爹。”声音又响又脆,人影一晃,一人已然闪进洞来,旦见来人身材婀娜,生得杏脸桃腮,脸上虽是一副又惊又怒之色,却也难掩盖其丽色,却是那号称‘沙漠妖狐’之人。
来人速度极快,只一闪,已到药王身旁,伸手一探药王鼻息,已无半点气息,心下大骇,脸色陡然一变,伸手一摸其胸口,已然渐渐变冷,竟已死去多时,不禁又急又气又惊又悲,回头一见高仁立在旁边,大怒道:“杀人凶手,还我爹爹命来。”手腕一振,长鞭飞出,一招——“金丝缠腕”,长鞭直向高仁脖劲绕去,这一招乃是满腔悲愤之下,全力而发,当真是又快又狠,只一瞬,已到高仁身前咫尺处。
高仁眼见毒王逝世,心里好似一瞬间沉到了千年寒潭,思想也好似在这一瞬间忽然停止了,包括身上所有的感觉,甚至连那女子何时进来,干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更别说那又急又狠的一鞭。
眼见高仁便要丧命于这一鞭之下,陡听一人急声叫道:“小心。”骤听人声,那女子不由一惊,招式也不由缓了一缓,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呛’一声轻吟,一道白光直向长鞭撞来。
“当”,一声轻响,正中鞭身,长鞭立被撞得往下一沉,堪堪从高仁身旁滑过,那道白光掠过长鞭,“当”,一声,撞在墙壁之下,倒飞而回,洞口人影一晃,一人猿臂轻伸,已将那道白光握在手中,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落沙。原来他一路直追而来,他轻功不及高仁,又要绕开洞口蚂蚁,多方寻觅之下,方才觅到此处。
那女子一见出手相救的竟是李落沙,不由恨声道:“你让开。”
李落沙见其满面怒容,眼中却是泪珠盈盈,不由心头一软,轻声道:“姑娘,有什么事,先问清楚再说。”
那女子恨声道:“他杀了我爹,我要为父报仇,你也要管吗?”
李落沙一呆,转头正见地上躺了两个华老人,不由心头一震,愣在当地,趁其一愣之机,那女子身形一晃,绕过李落沙,长鞭一抖,一招——“毒蛇出洞”,鞭鞘上扬,直刺高仁胸口。
李落沙一惊,脚步一转,一招——“盘龙绕步”,晃至高仁身前,长剑横挡鞭鞘,口中叫道:“姑娘且慢,这其中定有误会,先搞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那女子哪肯听他废话,眼见一鞭无功,恨声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李落沙急道:“姑娘,这地上死了两人,其中一人是你爹,那另外一人又是谁,这人不闪不避,呆若木鸡,这又是为何,事情绝不能单看表象,这其间必有误会。”
李落沙说的本是事实,但听到那女子耳中,却是刺耳之极,再加上其间又说到父亲之死,不禁又气又怒又委屈,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咬牙道:“你不让开,我就先杀了你。”长鞭一抖,鞭式立如狂风暴雨般向李落沙猛攻而来。
李落沙大急,连声叫道:“姑娘,姑娘。”但攻势太急,话语也被风声掩住,无奈之下,也只得凝神应敌。
那女子武功原本就比李落沙略逊一筹,但加此时一心只想报仇,心绪不宁之下,不但未将李落沙击退,长鞭的攻势渐渐被宝剑困住,那女子又惊又怒,一字一顿道:“你再不让开,休怪我手下无情。”
李落沙陡见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不由吃了一惊,继而叫道:“姑娘,此事疑点甚多,断不能鲁莽行事。”
那女子哼一声道:“用不着你教。”伸手入怀,刚想将杀手锏使出,忽听一人高声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生死由命,何必强求。”
两人一惊,回头一瞥,吟诗之人,正是高仁。
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陡见人影一晃,高仁已掠至两人中间,双手虚晃,已在间不容发之际,各向两人拍出一掌。
两人陡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仿若怒潮狂涌,直压过来,情急之下,慌忙罢手跳开。
李落沙脸色陡变,失声叫道:“浪淘沙,你是高仁。”
高仁一愣,万不料李落沙竟会识得自己,双眉一凝,眼中现出又惊又疑之色。
李落沙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压过来,胸口如压巨石,隐有窒息之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是花家小姐告诉我的。”
李落沙骤觉身上压力一轻,抬头却见高仁已转头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骤听此人便是名动天下的高仁,也惊得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高仁轻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是饶芳?”
那女子陡听高仁叫出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高仁转头看了一眼药王,长叹一声,淡淡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展颜消宿愿,一笑泯恩仇,这样的结局岂不是更好。”
饶芳心中一凛,惊问道:“他是‘毒王’——万蚁。”
高仁点点头道:“我义父与爹争了一辈子,死时方才大彻大悟,古人道:‘朝闻道,夕生死’,也算无悔了吧。”
饶芳低头一叹,不由黯然神伤,她是药王之女,当然知道毒王与药王的恩恩怨怨,但仍是不确定的问道:“你真没杀我爹?”
高仁摇头道:“若真是我杀了你爹,我义父还会死吗?”此话说得倒不假,若高仁不是藏了侧影之心,一意帮毒王,药王绝难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