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焱被那地火的灼热火劲侵入筋脉,又与公冶发大战一场,受伤颇重,以致昏睡不醒,身子更是动弹不得,迷糊间,只觉有人将药汁喂入了他的嘴中,那东西甚是好喝,甘芳凉滑,沁人心脾,自己正在烦渴之际,骨嘟嘟连饮数口,立刻觉着身心轻爽,头脑空灵,烦渴顿消,如释重负。也不知是何东西,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乳香,好似---好似怡红院里的红阿姑。心中好生惊疑,睡梦间,还有人过来擦抹身体,好似在为自己换药。
李焱给那纤纤素手一摸,只觉舒坦之至,身上种种苦痛,顿时消失无踪,迷迷糊糊地眯眼一开,见到了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孔,满面关怀的望着自己,鼻端更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宛若雪山冷月,无可名状,阵阵乳香,钻入口鼻,中人欲醉。
李焱只觉头昏眼花,天地旋转,一股炽热之气自丹田妖异窜起,顷刻间燃遍全身。心下又惊又喜,他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脑中只胡思乱想:“老子不是给那地火烧死过去了吗?怎么忽然冒出一名女子?啊!是了,老子定然是上了天堂了,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传闻生平多多行善,死后便可上天堂,老子平生乐善好施,方才有此待遇,这仙女定是玉皇大帝赏赐给我,给我宽衣解带,逍遥快活的,二师兄,别怪老子不讲情义,只怪你没那福分”。
李焱心中狂喜,眼见那女子仍在抚摸不休,当下大手一张,便往那仙女纤腰上抱去,大笑道:“仙女!别再摸了!换老子来效劳啦”!跟着凑出大嘴,便往那仙女脸颊亲去。
猛听得一声尖叫,那仙女将李焱一把推开,大喝道:“无耻淫贼,滚开!”
李焱哈哈笑道:“怎么是淫贼,你不是玉皇大帝赏给老子的吗?”说话间,便又要伸手去抱。
那仙女大怒,伸手便是一掌。
那仙女看似柔柔弱弱,不堪狂风一折模样,却好不手重,李焱翻身栽倒,陡觉体内泛起一股灼热的火劲,宛若万千利刃加身,煞是疼痛,饶是他素来坚韧,也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那仙女怒不可遏道:“无耻淫贼!活该疼死你!”
李焱抚胸喘息,心道:“传闻仙女温柔可人,怎这仙女好不骄横。”吃惊之下,抬头去看,只见那仙女二十来岁年纪,满脸煞气,却不是那徐念是谁?不由心头一惊,颤声道:“你不是仙女吗?什么时候变成恶婆娘了。”
徐念听其叫她仙女,心中隐隐有些欢喜,一听后面之话,立时气急败坏道:“放屁,再敢胡言乱语,本小姐一掌拍死你。”
李焱与他相处数日,早知她面冷心软,生性很是温柔,当下涎着脸笑道:“你要舍得,尽管拍死,也省了老子这劳累命。”说话间,只见其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徐念见了,反觉踌躇,想到在那洞中护着自己的情景,面皮虽然绷着,心却软了大半,冷冷道:“把你这丑脸转过去,也不怕吓着人家。”
李焱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说话间,伸手便又想去抱。
徐念柳眉一竖,忽然从怀中摸出‘玄阴尺’,冷笑道:“你这手再不老实,莫怪徐老夫子不留情,挨了板子,可不准叫疼。”
李焱一见徐念拿出‘玄阴尺’,心知那尺子非同小可,若是挨上一尺,还不骨断筋折,稍不小心,小命休矣,事关生死,当下赶忙退开,双手置膝,正襟危坐,装得十分俨然,笑道:“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你又不是黄脸婆,装啥老夫子啊?”
举凡女子最是爱美,听闻李焱叫她黄脸婆,徐念美目一瞪,怒道:“谁是黄脸婆了,你是瞎子不是?”
李焱吓了一跳,慌忙告饶道:“徐夫子饶命,小的知错了”。心中却是暗骂道:“好一个恶婆娘,就你这凶样,若真当夫子,不教出百十个呆子才怪。”
徐念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心中欢喜,手拍戒尺,活脱脱一个夫子模样,含笑道:“孺子可教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日手抄《三字经》十本奉上。”
李焱脸色一白,心道:“《三字经》?那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只知道《素女心经》,怎从未听说过《三字经》,难道竟是什么神奇道书?”
《三字经》乃神州第一奇书,弟子何止亿万,可谓桃李满天下,想来李焱不学无术,竟连其鼎鼎大名都未听说过。
虽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货,李焱也不去管它,眼见房中布置雅致,颇有些眼熟,细细一看,忽然心中一动,立刻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不是松鹤酒楼吗?”
徐念轻轻点了点头,含笑道:“不错,就是松鹤酒楼?”
李焱抓了抓头,奇道:“我不是在那雷火洞中吗?怎一转眼,便到了松鹤酒楼了。”
徐念笑道:“当然是本小姐出手救了你,不然,你早给那地火烤得尸骨无存,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想到那洞中的旖旎情景,脸不自觉的一红。
李焱虽是莽撞,却是不笨,闻得此言,抬头见他装腔作势的模样,不由冷笑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就不怕牛皮给吹破了,真当老子是傻瓜不是,你又不识得路,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带回松鹤酒楼?”
徐念被其识破心思,不由俏脸一红,笑道:“你这傻瓜,倒也不笨啊。”当下便将前因后果给说了。
李焱听闻竟是杨戢救了自己,心中大为感激,哈哈笑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原来杨五郎也是鼠窃狗偷之辈。”
这李焱好不奸猾,转眼之间,便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徐念不由莞尔一笑道:“你们两个不是亲兄弟吧。”
李焱奇道:“你怎么知道?”
徐念颔首道:“那人长得温文儒雅,长身玉立,至于你吗?未免,未免-----”
李焱见她吞吞吐吐,好似吃了生鸡蛋一般,皱眉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徐念抿了抿嘴,笑道:“至于你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傻不隆冬的蠢模样,傻子都看得出来不是亲兄弟。”
李焱心道:“老子好好一个英俊小生,怎到你眼里,就变驱魔镇邪的门神了。”不由浓眉一皱,大怒道:“这叫变异。”
“变异”。徐念一愣,继而掩嘴笑道:“驴变异成马吗?难怪都一样蠢。”
李焱大怒,正想说话,忽听门外一人哈哈笑吟道:“花明月黯笼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李焱文学低劣,几与文盲无异,哪知这词中之意,厉声道:“是谁鬼鬼祟祟在外面,大半夜不睡觉,在外吵吵囔囔,乱放狗屁。”
徐念却明白词中之意,蹙了蹙眉,偷眼看了李焱一眼,顿时绯红了脸。
谁知门外那人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长吟道:“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檄,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兮!无使也吠。”
徐念听得分明,这话岂不是讥笑她少女怀春,不由柳眉一竖,厉声道:“龙老四,你想作死不是?”她本就聪慧,再加女子心细,一听那声音苍劲豪迈,已然猜出门外之人乃是龙四。
李焱忽见徐念怒发如狂,只觉莫名其妙,心想:“敢情这恶婆娘得了失心疯了,平白发什么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