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心头一震,只凭这苏红袖这举重若轻的一挥,便自知远远不及,心想:“还好这老魔头刚才没下死手,杨五郎又跑出来的快,否则,自己纵然是九命猫妖,也难逃一死。”念及于此,便感激的看了杨戢一眼。
杨戢被他看得浑身一颤,想起这阿猫的奇怪爱好,顿时脸色惨然,虽是心中害怕,忍不住还是向旁边挪了挪。
阿猫见他扭扭捏捏,好似大姑娘一般,奇道:“你干什么?身上长虱子了吗?”
杨戢忙道:“没--没什么,我太紧张了。”
阿猫心知他武功低微,还道他真个害怕,也未多想,抬头看了场中一眼,皱眉道:“三去其一,姓宫的打手该要潜力尽出,大大出手了。”
杨戢听他叫宫青若为打手,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宫青若一招走空,身形却是不退反进,其步伐则更是奇怪,左折右折,好似在故意转弯一般,不过说也奇怪,就这么几个转弯,便一下到了苏红袖身旁,右手往背后一抽,便又抽出一根琴弦来,迎风一抖,就变成了一柄细细的长剑,直向苏红袖胸口刺去。
阿猫皱眉道:“这宫打手莫不是疯子,明明是来打架杀人的,怎地连兵器都不带,左一根琴弦,右一根琴弦,玩杂耍嘛。”
杨戢也觉一阵心疼,好好的一把名琴,此刻已然断了两根,另外三根也是岌岌可危,这般暴殄天物,实是有辱斯文。对阿猫的话,也深以为然。
宫青若一剑在手,整个人便似一下有了精气神,一柄细剑在其手中千变万化,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潇洒随意,衬着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越发显得飘逸出尘,一时间,竟与苏红袖的流云飞袖斗得难解难分。
杨戢看宫青若剑法玄妙,竟不在韩月之下,心下越发惊奇,诧异道:“这是什么剑法?”
阿猫也是满脸疑惑,皱眉道:“这姓宫的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此剑法,断非无名之辈啊?”
杨戢沉吟了一下,问道:“难道是折剑山庄的人?”
阿猫面沉如水道:“便是万朝宗亲至,也断然使不出这等剑法来。难道是北边的人?”
杨戢心头一震,自是明白他口中的北边,便是北邙山鬼派,回想这纷乱如麻的局势,倒真有可能,一时心中怦怦直跳,生怕阿猫真个点了点头。
还好阿猫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北边之人多以道法取胜,武功修行受其道法影响,飘忽诡异,不似这般行云流水,杂耍也似。”
杨戢虽听他说得颠三倒四,却也暗暗放下心来,这阿猫虽是时不时要发上一阵神经,武功见识上,却自带眼光,极为精准,他既说不是,那便不是了,想来也是,正邪不两立,九派与北邙山鬼派相斗多年,自是对双方的武功都深入研究过,天下武功修行,虽是纷乱如麻,却大体不脱心、气、体、法、术、阵,若宫青若当真出自北邙山鬼派,苏红袖只怕早已看出底细来了。
忽听苏红袖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青若呢?”
杨戢心中虽隐隐有些准备,但听见苏红袖亲口否认其不是宫青若,仍不由心下一沉。
宫青若昂然道:“流云飞袖苏红袖只这等实力,当真让人大失所望。”
苏红袖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何曾见过这般傲气之人,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你找死。”长袖飞舞,带着惊天骇浪,直向其席卷而下,劲气所致,登时狂风怒吼,沙石惊飞。
众人虽是相隔甚远,却也被那劲气逼得胸口一窒,忙向后退了几步,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宫青若却是不慌不忙,身形恍若水中浮萍,左转右折,便从那长袖中闪了过去,细剑直刺苏红袖胸口膻中穴。
杨戢见她直撄其锋,虽是身处敌营,都忍不住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
‘膻中穴‘乃人海气海,何等重要,纵是绝顶高手,也禁受不住,苏红袖眉头一皱,流云长袖最善远攻,对手若抢进身来,倒不易对付,当下微微往后一错。
宫青若一剑抢得先机,登时精神一振,蓦地长啸一声,踏中宫,走洪门,当胸直刺。
便在此时,却听羽青萱在旁叫了一声:“小心!”想也未想,便急忙抢了过来。
阿猫奇道:“怎么了?这怎么像见个鬼一样,难道苏红袖还有什么名堂?”
便在此时,苏红袖长袖往外一遮,好似乌云盖日,遮了宫青若视线,右手紧握成拳,只余中指向外,徐徐点出。
阿猫脸色一变,倒抽了一口凉气道:“逆音指!”看其模样,想是也听说过逆音指的大名。
杨戢也是吃一惊,他亲眼见过逆音指发作时的百般苦楚,便是坚韧如苏红袖,也禁受不住,更何况其他人,此刻亲眼见苏红袖使出逆音指,虽是相隔甚远,心中也不免有些害怕。
那逆音指似慢实快,眨眼便道宫青若身前。
宫青若得了羽青萱提醒,心中早存了戒备之心,一见苏红袖一指袭来,忙将身形往外一错,又是两个回转,方才错了开去,只听‘嗤’地一声却是长袖被指风削去一截,露出嫩白肌肤,若是稍慢上半分,此刻已然被点个正着。饶是她素来贡高自慢,想起逆音指的厉害,眼中仍不由闪过一丝惊色。
杨戢见他左折右转,身法竟是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忽地灵机一动,蓦地明白过来,喜道:“阿猫,你看的身法,是不是像是在写字?”
“写字?”阿猫只听得莫名其妙,说起读书写字,他虽比阿狗好上一些,却也躲不了多少。凝神一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夹眼道:“写什么字?我看他七歪八扭,弯弯曲曲,好似在画毛毛虫。”
杨戢指着宫青若道:“你看他左弯右折,是不是在写一个‘之’子。”
阿猫皱眉道:“脂?胭脂的‘脂’的吗?呵呵,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死人于脚下,不过话说回来,这姓宫的打手,皮肤还真是白,也不知他奶奶的是怎么保养的。咦?难道真是她奶奶保养的好。”
杨戢见自己说了半天,无异于对牛弹琴,好不气闷,只得连连比划道:“之,之乎者也的知。”
这般翻来覆去搞了好半天,阿猫终于明白过来,细细一看,‘咦’了一声道:“还真是那么回事。”
杨戢心下一喜,忙道:“看出来历了吗?”
阿猫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好似不是哪门那派的武功,说不定是这姓宫的打手自创的。”
“自创的。”这一下可轮到杨戢傻眼了,在青丘学艺之时,总听说青丘三十六绝技名震天下,如何如何,似乎随便练上个一招半式,便足以在江湖中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一番了,哪知下山一看,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不说苏红袖少年成名,五音律虽是剑走偏锋,却能逼近一个人的潜能,十年之内,便能成就一个绝顶高手,放在青丘是万万不能的,便是眼前的宫青若,虽是看不见脸面,不过,以其举手投足间的风采而论,断然不会超过三十岁,如此念及,便能自创武功,且与苏红袖打得难解难分,放开敌我双方立场不论,这份气魄与才智,实是让人佩服得紧。自己每每怨天尤人,比起他们,实是有些汗颜,念及于此,不由得精神一振。
却听苏红袖一声长啸,右手长袖向着羽青萱横扫而出,羽青萱不敢武功比商青幽高不了多少,当下不敢迎接,急急向后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