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动天面无表情,双手紧握子母阴阳刃,自有一种渊渟岳峙的逼人气势,比起先前的罗里吧嗦,简直判若两人。
相由生心中一凛,心知石动天虽然看起来有时脑袋不怎么灵光,但凭着此时的气度,便可看出,其修为定然不低,能坐上五指中的第二把交椅,自有其过人之处。哈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有理了。”
石动天大笑道:“有理没理,只看你手上本事如何了?”
相由生哈哈一笑道:“我若再许多废话,倒让石兄看轻了。”说话间,只见其缓缓将手中配剑解了下来,正是名动天下的惊虹。
石动天忍不住道:“相先生乃是有名的相剑师,可曾相过自己的剑。”
相由生摇头道:“未曾。”
石动天一愣道:“这是为何?”
相由生淡淡道:“医者不自医,这样的道理,石兄不明白吗?相剑师也一样。”
石动天点了点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相剑师也是一样,如果太过相信手中的剑,甚至是剑上透露出来的命运,那人生就会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剑,一旦影响道心,这辈子将会止步不前,所以才会有医者不自医的道理。
石动天哈哈一笑:“好一个医者不自医,相先生,石某领教了。”话音方落,只见其全身衣衫鼓舞,周身突然白光怒放,好似雷电在体内缠绕不休,声势极为骇人。
狂风涌动,沙石惊飞。
天上云层好似被雷电所扰,如沸水一般翻滚不休,无数雷电在云层中穿梭不停。
众人见得这等声势,都是暗暗心惊不已,没想到这石动天竟然这般厉害。
相由生也是心中一凛,暗叹石动天厉害,神霄阁密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便在此时,只听石动天一声大喝,子母阴阳刃交叉成十字状,“轰隆隆”地一声,天上云层剧烈滚动一番,一道雷电从云层中直冲下来,落入石动天手中的子母阴阳刃上,石动天往外一甩,子母阴阳刃上登时冲出一道三丈来长的白光,朝着对面的相由生当胸撞去。
相由生耳廓一动,大叫道:“来得好。”嘴上虽这般说,但面对石动天的出手,他却不敢大意,右手一晃,手中的惊虹出手,剑气凌厉纵横,剑光闪动,一招六合听涛,直向石动天迎去。
只见半空中电光炸舞,两人的劲力还未交接,天上云层纷纷退开,好似被无数利刃破开一般。
轰隆连声,空中荡开一轮白色电光,好似无数雷电剧烈相撞,直震得整个上林书院都微微晃动一般,白光落地,青石地面碎成记齑粉,地面到处都是焦黑模样。
众人中,修为高深者,暗暗点头不已,修为低微者,纷纷抱头蹲下,惊叫不绝。更有甚者,当场被震倒在地,呕吐不已,有的人,直接被震晕在地。一个个脸上都不由露出惊讶恐惧之色。
霎时间,漫天霞光闪耀,气浪四炸。
双方弟子见得两人这般气势,都是惊叹不已,心中又是震骇,又是惊喜,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目睹如此壮观的大战,一时间将双方大战全然忘在了脑后,屏息观望。
石动天出身荆州神霄阁,一身武功修为极为精深,再加神霄阁秘法加身,还有手上的奇门兵刃,子母阴阳刃,无异于如虎添翼。
这子母阴阳刃乃是用天外玄铁制成,专门为了接引天上雷电而打造,只因天上雷电威力极为骇人,力道极大,寻常人,谁敢接引天上雷电,不死也得重伤,而一般寻常兵刃,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天上的雷电,不是断折,就是粉碎。
石动天有这子母阴阳刃在手,气势更是骇人,每招一出,皆是霞涌雷鸣,气势惊人。再加电闪雷鸣,狂暴威力,真可谓惊天裂地。
相由生虽然声势不如石动天,却也是剑法如密,碧落十景接连发出,在身前布置成一张绵密的大网,竟是风雨不透,
石动天虽然气势迫人,一时间,竟也无法强攻而入。
双方你来我往,竟是打得难解难分。
便在此时,只听一人大叫道:“李由,雷九霄在此,出来见我。”
自来兵对兵,将对将,东伯符已然对上了舒寻玉,石动天也挑上了相由生,作为五指中的大拇指,雷九霄自然也坐不住了。
毕竟,这是攻城拔寨,雷九霄乃是冲锋的第一战将,早已是技痒难耐,顿时出口挑战上林书院的大先生李由。
听得雷九霄挑战,只听一人笑道:“李由在此,上雷长老挂念了。”接着一人从城头飘落下来,不是别人,正是书院的大先生李由。
雷九霄昂首道:“多年未见,李先生还是体健如斯,可喜可贺啊。”
李由摇头笑道:“病体残躯,不值一提了。”
雷九霄微笑道:“大先生过谦了,多年未见,想必大先生的浩然正气更见精进了。”
李由摇头道:“这可谈不上。”
雷九霄哦了一声道:“这是为何?”
李由缓缓道:“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上好刑,则民变好斗。”
雷九霄皱了皱眉,直听得头皮发麻,他早就听闻这李由出身礼部,最喜欢之乎者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三句话还未讲完,就开始罗里吧嗦了。心中虽这般想,嘴上却道:“读浩然之书,得浩然之气,大先生对礼理解得更见精深,足见修为更为不凡。”
李由拱手道:“多谢夸奖。”
雷九霄摇头道:“雷某说的乃是实话。”
李由一愣道:“虽是实话,但是修为到了你我这个境界,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其实很困难。我随时有精进,奈何进步太少,可谓不值一提。”
雷九霄哈哈笑道:“大先生倒是实诚人啊。”
李由微笑道:“没办法,我也想撒谎,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感觉像吞了刀子一般,就是吐不出来,想想还是实话实说罢了。”
雷九霄点头道:“大智若愚,吃亏是福。这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这天下间,就是聪明人太多了,所以才会没人吃亏,其实往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难成大器。”
李由点头道:“这话我倒是赞同,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自认为自己很聪明,才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雷九霄哦了一声道:“这话怎么说?”
李由叹道:“我年轻的时候,读了几本书,就认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自认为有雄辩之才,天下人在我眼中,不过尔尔,一路走来,开始的时候,一帆风顺,后来栽了个大跟头,差点就一败不起。若非门主开导,今日只怕也没有我李由了,虽是如此,但我道心受损,方才止步不前了。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太聪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雷九霄点头道:“太聪明的人,就不会走弯路,一心只想着走捷径,可惜,练武修道,最重要的就是脚踏实地,不然,任凭进步神速,根基不牢,也如浮沙建塔,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一遇到挫折,整个人就会一蹶不振。”
李由叹道:“可惜,现在已经没多少年轻人愿意静下心来好好听这些道理了,只要你多说几句,他们就会觉得你烦,罗里吧嗦,像和尚念经,整个的吃力不讨好。”
雷九霄哈哈笑道:“确实如此,别看我平时一本正经,但是我这人最喜欢给人说道理,我行走江湖,一直靠的就是以理服人,我一直相信,能出来闯荡江湖的,都不是傻子神经病,啥子神经病出来,也活不了几天,能在江湖上闯荡的,都是些聪明人,都能听得懂道理,所以,遇到这些人,我都会说一说道理,即便最后要动手,还是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