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夏语冰柔美的声音唤道:“我已换好衣衫,杨公子快请进来吧。”
杨戢想着心事,依言跨进门去,不由得一愣,只见夏语冰一身粗布衣衫,虽是如此,却也只能掩去三分丽色,纵然只剩七分,却也动人心魄。
夏语冰见她不言不语,只顾痴痴把人来看,顿时脸如火烧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杨戢醒悟过来,急忙咳嗽一声道:“没什么。”
形势大险,此时夏语冰也顾不上其他,忙道:“现在外面形势如何?”
杨戢沉吟了一下,才道:“形势有些不妙。”
夏语冰听杨戢都说出不妙二字来,想是形势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不由脸色一变道:“怎么了?你快说来听听。”
杨戢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折剑山庄攻破徐州大门,添香红袖已经被打垮,残兵败将正退入扬州,而折剑山庄正与神霄阁合兵一处,正欲一举拿下上林书院。”
听得此话,饶是夏语冰素来处变不惊,此刻也被惊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只因这消息来得太过震惊,原来的一切发展,都只是神霄阁,上林书院,后来又加入了一个苏红袖,想来再如何混乱,这只是三派之间的瓜葛,谁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折剑山庄在虎视眈眈,乘着苏红袖离开徐州,添香红袖群龙无首,竟然悍然发动大战,一举攻破徐州,此刻与神霄阁合兵一处,要一举拿下上林书院。
若先前上林书院,凭着城高池深,加之本部人马,还能抗衡神霄阁,而此时再加上一个折剑山庄,上林书院,形势更见危急。
也不知城中的六位先生能否抵挡得住,念及于此,不由暗暗皱眉。
可此时形势如此,又想不出什么稳妥之法,想要解围,只得悄然找到方东临,以长将防线的兵马回救,才能解除今日之危局,可此时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铁桶也似,怎么才能悄然离开此地?折剑山庄忽然攻破徐州,又有什么目的呢?
饶是夏语冰聪明绝顶,此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杨戢想了想,又道:“神霄阁与折剑山庄同属天下九派,也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此番突然不宣而战,悍然进攻上林书院与添香红袖,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夏语冰自将草药服下,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头脑也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有些奇怪,师道陵此人志大才疏,温折剑更是目光短浅之辈,这两人虽有觊觎扬州、徐州之心,却断无这般格局,今日之局,不仅布局宏大,牵动四州之地,而且时机拿捏之准,可说前所未见,我虽是身处险地,但对那布局之人,仍是暗自佩服。”
杨戢点头道:“前人有云:‘欲固东南者,必争江汉;欲窥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天下之势,荆襄、青州为江淮两翼,荆襄足以屏护江汉上游,青州足以屏护淮泗上游。想那布局之人,一眼便能看透其中关键,从荆州、青州两处悍然进攻,勿要一举攻下添香红袖和上林书院,只要上林书院和添香红袖落入其手,届时,青州、徐州、扬州、荆州练成一片,再加长江天险,进可北窥中原,退可拥四州之地,占据半壁江山,以四州之富饶,只要假以时日,天下形势一变,便可顺势直进,一统天下。我虽不识温折剑此人,师道陵却有几面之缘,此人志大才疏,确实无此格局,我只担心,其中只怕另有阴谋?”
夏语冰听得暗暗心惊,她也是玲珑剔透之人,稍一沉吟,顿时面色惨然,失声惊呼道:“北邙山冥教!”
杨戢似也想到了此点,目有忧色,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此番神霄阁、折剑山庄和上林书院、添香红袖刀兵相向,表面看来,神霄阁与折剑山庄占尽优势,细细一想,却是不然,天下九派自相残杀,实力互耗,最终受益者,却是北邙山冥教。北邙山冥教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四派血流成河,损失惨重,还互相结下生死大仇,如此高明的离间计,何乐而不为。”
夏语冰还是有点置信,皱眉道:“可天下四州连成一片,岂非对北邙山鬼派,更为不利?”
杨戢摇头笑道:“夏小姐方才也说,师道陵此人志大才疏,温折剑目光短浅,两人领导一派尚可,要带领四州之地,恕我直言,只怕是差了一截,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神霄阁与折剑山庄此时能够携手合作,只是为了上林书院和添香红袖共同敌人而已,一旦这个共同敌人消失,两派直接接触,以背后布局之人的心计之工,只要稍加挑拨离间,两派必定又是一场血拼。”
夏语冰只听得面色惨然,越想越觉有理,对手用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当真可怖,若然真是北邙山鬼派之人,这一场争斗,终没有最后赢家。
杨戢又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我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夏语冰疑惑道:“哪里有问题?杨兄说出来,大家讨论一番,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集思广益,便能想出解决之法呢?”
杨戢看了夏语冰一眼,笑道:“这里可没三个臭皮匠?只有两个落汤鸡。”
夏语冰见他此刻还有心思开玩笑,心情也不由一松,笑道:“两个落汤鸡,说不定也能想出什么绝妙大计,一局扭转乾坤。”
杨戢听夏语冰此话说得豪气,也不由精神一振,笑道:“此话有理。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四州之地何其庞大,神霄阁,折剑山庄,添香红袖,三派都是人才济济,到底是个人布局,能让这三派配合默契,而且紧抓时机,步步为营,若然真是北邙山出手,就算三派如何大仇,想来温折剑,师道陵,苏红袖,也不可能自毁城墙,与北邙山合作,可如果不合作,又怎么来调动三州兵马的呢?”
听杨戢这么一说,夏语语也一下明白过来,确实,此事可谓关联重大,不管北邙山的智将如何厉害,一个人也不可能布下如此庞大的局,其间必然有无数的人配合,推波助澜,方才能形成今日之局,可这布局之人,却又是谁?如此深谋远虑,确实让人心惊不已。念及于此,只得在心中暗暗提防。叹道:“杨公子此话确实有理,但此事太过庞杂,可谓盘根枝节,数不胜数,必须得耗费无数心力,仔细查访才是,一时三刻,也想不出其中的深意,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戢点了好头道:“眼下形势,确实只能如此了。”念及于此,杨戢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夏小姐,此番路途凶险,那布局之人,心计之工,用计之毒,实乃平生仅见,此番他占得先机,绝不会让我们有半点喘息之机,定会置你于死地,毕竟,十个师道陵和温折剑,也比不上一个夏语冰!”
夏语冰心头一震,目光炯炯的向他看来,杨戢藏了心事,生怕被她看出破绽来,急忙转过头去。
夏语冰还只道他担心前路艰险,当下不疑有他,叹了口气道:“也不知灵韵与顾师兄他们怎么样了?那布局之人如此阴险,我实是有心担心他们的安危?”
陡听此话,杨戢登时全身一抖,还好他背对着身子,夏语冰看不出他苍白的脸色来。好一会才嚅啮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过分担心,为今之计,还是考虑怎生快些回到上林书院才是正紧。”
听得此话,夏语冰的心,也不由一下飞到了上林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