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奋力的爬到发音处,仰起头,将那一滴滴的东西接入口中,虽然他吃得极费力,仰着的脖子已经酸到不能忍耐,但他仍不敢放弃一滴,那东西顺着喉咙,直直的流进肚里,饥饿,干燥,痛苦,忽地一瞬间减轻了。
他也不管这腥气作呕的东西是什么,体力稍复,他就开始运功疗伤。
温恒倚在墙角,默默的看着秦无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无眠忽然睁开眼睛,精光暴闪之间,他已恢复了活力,恢复了战斗力。
因为他并不是靠肉体而活着,而是靠坚强的意志和毅力。
黑暗,总是给人带来恐惧和寂寞。
但对于秦无眠,却早已习以为常。
的确,一个人如果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八年,那黑暗就不再陌生,反而变得熟悉。
此处三面环墙,正面乃是一道大铁栅,那大铁栅表面看来平淡无奇,可任何神兵利器,也休想削断。
此处乃是绝境,无水,无粮。
任何人被关在这里,也许都会绝望。
可秦无眠不会。
因为他是一个直到死,也绝不会放弃的人。
他缓缓闭上发亮的双眼,静静的感觉着周围的一切。
风,极轻,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可它却真实的存在着。
秦无眠心中一动:“地下室三面环墙,正面则是大铁栅,可风,绝不是从大铁栅外吹进来,因为大铁栏这边,道路迂回曲折,根本吹不进一丝风,可封闭的地下室,怎会有风呢?除非墙上有裂痕。”
秦无眠放缓呼吸,调节心跳,心若止水,静静的闭着眼,默默的感觉着那一丝轻柔的风,仔细的判断着风力,风向,角度。
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的身体,只允许他出一次刀。
所以他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刀,一把与他的生命连接在一起的刀。
黑暗的地下室,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气氛也随之一瞬间变得压抑而紧张,那“滴嗒”,“滴嗒”的声音,此时更是显得震耳欲聋,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秦无眠睁开双眼,静静的站了起来,大踏步的向右手边走去。
他走得极坚定,仿若正踏上一条宽阔的大路。
他的双眸漆黑发亮,目光却冷得像高山上的积雪,几乎可以将一切冰冻。
他坚定的看着前方,眼中没有一丝杂质,有的只是自信和肯定。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墙角,不由紧了紧手里的刀。
刀光一闪,再一闪,刀已入鞘。
黑暗,死寂的地下室里,忽然出现一丝光。
光,并不太亮,但在此时此刻,却代表着光明,代表着希望,代表着重生。
温恒大喜过望,不由大笑了起来,她想说话,可笑容已牵动得她重伤而虚弱的身体再也没有丝毫力气。
秦无眠静静的看着这一丝光。
他的脸,依然冷若冰霜。
他的手,仍然紧紧握着刀柄。
他本就不是一个随意表现出感情的人。
“砰”,一声巨响,秦无眠奋力一掌拍在墙壁上。
“轰隆”,一声,那墙壁立从中心处蹋了一个大坑。
冷月在天,凄凉的月光,温柔的洒了进来。
在这一瞬间,也忽然变得温暖可亲。
风,轻轻的吹了进来,拂过温恒清秀的脸庞,温柔得仿似情人的手,他的心里仿似装了蜜一般,甜蜜而快乐。
他笑得像烟花般灿烂,这一瞬间,她他突觉四肢百骇生出无穷无尽的力气,他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风,向着光,向着希望,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秦无眠静静的看着她,冷峻的脸上仍没有一丝表情,可沉静如水的眼里,却忽然闪过一丝温柔和赞许之意。
他紧握着刀柄,缓缓的跟了上去。
可谁又会想到,外面早成了人间地狱,修罗战场。
如果他早知道这样,或许他根本不愿意这么早出来。
夜已深,月色如水。
风,吹得林间的树木,稀里哗啦的晃动着,枯黄的落叶随风而舞,更使寂静的夜,凭添了几分凄凉。
秦无眠和温恒踏着枯枝,一步步的向大厅走去。
忽然浓密的林内陡然“呀”,“呀”,“呀”的叫了几声,几只夜鸟在空中盘旋的几周,拍打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温恒全身一颤,直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秦无眠靠了靠。
再走数步,温恒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心下又惊又疑,惑然道:“怎么回事,怎会有血腥味?”
秦无眠止住脚步,看了一眼四周,忽然说了一句:“这里,太安静了”。
经秦无眠一说,温恒顿时恍然大悟,点头道:“的确,这里太安静了”。突然面色一变,大叫道:“难道那些武林人士已然攻进了大厅”?
秦无眠默然不语,冷峻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缓缓举步向前走去。
温恒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紧跟随。
再走数步,那血腥味越来越浓,直令人作呕。
秦无眠停住身形,纵目四顾,旦见前方不远处躺了数人,一动不动,似是死去多时。
秦无眠顾不得其它,急忙走了过去。
温恒脸色惨白,紧跟其后,得到近前,旦见地上躺了四人,四周则溅了无数的鲜血,四人身上皆有刀剑创伤,已然死去多时,其中三人衣服颜色华丽,显是武林人士,另一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虽已身死,但仍双目圆睁,紧握着手里的短剑,显是‘添香红袖’的杀手。
温恒心里“突”“突”直跳,呆呆的看着,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秦无眠不管其它,伸手在那‘听风门’的杀手胸口一摸,忽然双目一凝,冷冷道:“河南王家‘朱砂掌’。”
温恒又惊又疑,叫道:“你怎么知道?”
秦无眠不答,伸手将那人胸口衣服一撕,淡淡的月光下,旦见那人胸口印着一个朱红的掌印。
温恒又惊又佩,张大了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无眠斜眼一撇那人肋下的刀口,又冷冷说了一句:“河北朱家‘锯齿刀’。”
温恒奇道:“用刀者何止千千万,你怎如此肯定便是河南朱家的‘锯齿刀’?”
秦无眠指着伤口道:“伤口呈扁严状,有锯齿形,江湖虽大,用此门兵器者,只此一家。”
温恒心中大为折服,嘴上却道:“不可以把兵器对调吗?”
秦无眠默然不理,伸手在背后一摸,冷哼一声道:“江西阮家‘三节鞭’。”
温恒突然指着旁边的一棵树道:“江南‘神鹰门’的‘鹰爪功’。”
秦无眠回头一撇,旦见那树的树皮被人抓了一块下来,摇头道:“不是‘鹰爪功’,乃是陕北言家的‘虎形爪’。”
温恒被抢了一顿白,大感脸上无光,叫道:“明明就是‘鹰爪功’,怎又变成‘虎形爪’了?”
秦无眠心中记挂众人的安危,边走边道:“‘鹰爪功’乃是三根手指,那树上却有五个指洞。”
温恒一呆,回头一看,果然如此,登时羞得面目通红,还好此置深夜,看不出来,可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再向前走出十余丈,秦无眠突然一下停了下来。
温恒又惊又奇,急忙步了过去,旦见地上直躺躺的摆着四人,看其衣服,皆是‘添香红袖’的杀手,四人除了脖劲处有一道血痕外,并无其它伤口。
秦无眠呆呆的看着,默然不语。
温恒见他不像先前那般侃侃而谈,眼中颇现出疑惑之色,不由微微一笑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秦无眠本是一个冷若磬石的人,可不知为何,对于温恒,他的话,一瞬间多了许多,当下指着伤口道:“伤口极薄,却呈弧形,绝非死于剑下,却不知何种武器比剑还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