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怪物好似睡着了一般,过了半晌,却半点声息也无,两人悬着的心,方才稍稍放了下来,对望一眼,又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
那甬道越是往后,越是难走,高高下下,宽宽窄窄,一些也不平顺,行进越深,形势越险,直累得两人筋麻骨软,疲惫不堪,心却丝毫也不懈怠,生怕那怪物突然冲将出来,难以招架。
如此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虽是形势凶险,所幸都是有惊无险,无事发生,徐念胆子又渐渐大了起来,便在此时,前方突然变得雾气弥漫,周身裹在云中,伸手不辨五指,正要向前,猛然闻见奇腥刺鼻。
徐念大吃一惊,急忙顿住身形,定睛往前面一看,云海雾气之中,一对海碗大的金光,中间各含着一粒酒杯大小,比火还亮的红心,赤芒耀目,像一对极大的怪眼,一闪一闪地,似在紧盯着自己。
徐念心下一沉,饶是她素来胆大,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那金红光华,必是什么凶狠怪物的双目,此处地势逼仄,若是双方对垒,自己如何能敌?念及于此,不由紧紧握住手中的玄阴尺,背心处已然大汗淋漓,心儿怦怦乱跳,好似随时都要从胸腔处跳出来一般,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敢大声呼出。
还好那怪物眼睛虽大,视力却是不好,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了所以然来,眨了眨眼,便沉了下去,这一沉,好似沉到九幽之地,再没了声息。
那云也由密而稀,逐渐可以分辨眼前景物。才看出此处乃是一个巨大的幽奇的古洞,上面尽是一根根的石钟乳,犬牙交错,锋利如刃,宛如刀枪林立,稍有不慎,便有穿肉碎骨之险。
两人暗暗心惊,但既已到此,断没回头之理,定了定神,又轻手轻脚的往前行进。
方才往前走了几步,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饶是徐念练有玄功,被那寒意侵,也不由浑身一颤,小怡更是冷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虽是牙关紧咬,牙齿仍是咯咯咯咯打颤不停。
两人急忙止住脚步,徐念探头往内一看,只见前方乃是一个巨大深潭,四面危崖耸立,团团围裹,逐渐由宽到窄往上收拢,到极顶中间,却生了一条缝隙,光线便从那缝隙之中漏将进来,直射潭心。
那潭水平滑如镜,暗黑沉默,深不见底。
四壁奇石挺生,怪石林立,星罗棋布,张牙舞爪,千状百态,就着这潭心一点点天光,黑影里看去,更衬得那些怪石狰狞无比,凶厉非凡。仿佛到了阴间鬼国,到处都是勾魂小鬼,飞舞跳跃,形态生动,磨牙吮血,似待攫人而噬。
此刻所站之地,离那深潭大约一箭之隔,却也觉寒气沁人。饶是李焱素来胆大,此刻见了这雄隐幽奇,阴森可怖的景象,也是暗暗咂舌。
便在此时,背后的徐念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李焱一惊回头,却是不敢说话,生怕将那深潭中的怪物惊起。
徐念此时却是精神大振,无半点害怕神气,见得徐念回头,便向不远处指了指。
徐念凝神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暗角里,透出微光,竟是到了出口处。
顿时精神大震,悄悄向前方摸去。
出得洞来,两人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想起方才情景,仍是心有余悸,那洞中如此阴寒,说不定真住了什么厉害凶兽。
游目四顾,只见前方乃是一个巨大山洞,洞口高七尺有余,周围藤蔓缠绕,百花锦簇,遍地都是灵植仙草,奇花异卉。
清风徐徐吹来,异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徐念心中一动,寻思道:“此处灵气旺盛,必有异宝,莫非那随侯珠便在洞内。”大喜之下,急忙奔上前去,只见洞口上书仙灵洞三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透出一股慑人气势。
徐念见多识广,李焱胆大包天,两人也不管什么危险,径直闯进洞去。
进入洞中,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饶是李焱出自青丘名门,见得洞中灵气,也不由暗暗点头。
徐念也是点头轻叹:“公冶发倒会选地方,难怪一直躲在困龙谷中不出来,原来有这么个好地方,此处天地灵气如此浓郁,倒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两人继续向前,只见洞中雾气弥漫,虽是如此,不知为何,却并不昏暗,两人修为不弱,耳聪目明,自是看得清楚。
再往前行了几步,李焱奇道:“这洞中真他娘的奇怪,怎么还有云彩?”
“云彩?”徐娘心中惊疑,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云气弥漫,两人身在洞中,仿佛置身云端,忍不住赞道:“傻小子,这不是云彩,这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灵云。”
饶是李焱素来粗豪,闻得此话,亦是心头一震,暗自唏嘘不已。
也难怪他会如此,举凡天地灵气,大多无形无色,如涓涓细流,再天地间暗自流动,各门各派都要使用特殊功法,才能将灵气纳入体内,周游六虚,化为己用,这便是通常所说的修行,而此处灵气竟能化为实物,可见灵气之浓郁,已然超出了外面的百倍,千倍,甚至是一些底蕴稍超的小门小派。
眼见李焱目瞪口呆,徐念忍不住道:“傻小子,还愣着干嘛?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李焱一愣,心想:“她这话什么意思?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莫非是想与我做那事。”念及于此,不由心头高兴,哈哈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见了本大侠的英雄身姿,深深被我的风范所吸引,有点感激涕零的味道,算了,本大侠堂堂男子汉,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就惩罚你以身相许罢了。”
徐念羞红了脸,心中怦怦乱跳,嗔道:“去你的大头鬼,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要胡说八道,小心本小姐赏你几个耳瓜子。”
李焱怒道:“你这人怎地这般凶巴巴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舞刀弄剑的。”
徐念怒道:“谁叫你这般无耻。”
“无耻?”李焱心道:“老子怎么无耻了,不是你自己说的,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嘛。难道她说的不是这事?不能吧,孤男寡女,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莫非是她没看上我。”念及于此,当下含笑道:“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我当年刚入门的时候,也是一名响当当的俊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整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喜欢我的人,没个一万,至少也有八千。”
徐念看他浓眉大眼,深鼻阔口,直若门神一般的形象,实在是难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翩翩浊世佳公子联系起来,摇头道:“就凭你这傻里傻气的模样,还想当翩翩浊世佳公子,当门神还差不多。你这玩笑开得,未免也有些太过了吧”。
李焱叫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开玩笑,我说的乃是事实,真真切切的事实。”
徐念摇头道:“可你说的事实,说句实话,比那些假话,还让人难以置信。”
李焱皱眉道:“这是为何”?
徐念笑道:“这还不简单,因为你现在的模样,跟你所说的话,至少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是风牛马而不相及。”
李焱喃喃道:“你说什么,什么风啊,马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敢情这小子,平日里不学无术,原来虽是读过几年书,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竟然连这风牛马而不相及,这等文雅的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徐念无奈道:“就是说你胡说八道,南辕北辙”。
李焱虽然还是不明白这南辕北辙是什么意思,但想必出口来问,定然会引来无端取笑,当下忍住不问,叹道:“这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往事不堪回首。”
徐念笑道:“虽然你说得天花乱坠,但我还是不怎么相信,此处灵气如此浓郁,说不定是公冶发的修炼场地,乘着没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若被公冶发发现,便是麻烦。”
李焱挑了挑眉,不知死活道:“公冶他妈,有什么好怕的。”
徐念难得一本正经道:“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公冶发名列天下四绝之一,自有其独到之处,你可别小看了他。”大意失荆州,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焱看着徐念的胸脯,嘿嘿笑道:“确实是高,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世界第一高峰了,再没有比你高的了。”
徐念听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成第一高峰了。”顺着其目光一看,蓦地明白过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怒道:“臭小子,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行迹暴露,李焱只得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装得一本正经道:“没什么?我----我在找出路。”
徐念没好气道:“出你个大头鬼,此处灵气如此浓郁,修炼起来,定时事半功倍,乃是修炼的绝佳场所,你不抓紧时间修炼,在那东张西望什么。”
李焱恍然大悟:“原来她叫我抓紧时间,是要我修炼了,我还以为是做那事。”顿时心中有些失望,没好气道:“修炼就修炼,你含含混混的,又不说清楚。”
徐念只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这臭小子发什么神经。
此刻时间宝贵,此处说不定就是公冶发的老巢,当下不敢多想,只得催促李焱抓紧修炼。
李焱也知机缘难得,说不定等哈还会遇上什么危险,当下不敢怠慢,凝定心神,举步往那灵云郁结处行去。
哪知方才踏出一步,一股沉重的压迫力,便是袭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