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不太愿意陆珠到府上近身伺候自己。
原因有二:一是陆珠乃将士遗孤,让她进府做贴身伺候的丫鬟,她心里怎么都觉得别扭。当丫鬟和厨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二是陆珠天资聪颖,在慈善学堂的时候就展露出自己机敏的一面,她觉得当个丫鬟可惜了。
她私心想让陆珠进自己的娘子军,只是考虑到陆娘子只有一个独女只能作罢了。
阿庆试探着问道:“不当丫鬟,去绣纺做学徒怎么样?”
她娘的绣纺从不招工,都是买进来的人。
去绣纺学一技之长,陆珠以后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陆娘子在府上做厨娘,有总兵府这一层关系在,没有人敢不长眼睛欺负她们。
“啊?姑娘,奴婢就想贴身伺候您。”
她和娘的日子能过得如此舒适,全赖大将军一家照拂。
不然她们孤儿寡母早死在几年前的暴风雪里了。
得知春大人回榆城挑人,她和娘早早去报名。
背井离乡又怎么样,她们就母女两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她们的家。
如今有机会报答,她怎么可能放弃。
再说了,谁能比她更能照顾好姑娘?!
阿庆掰碎了细细跟她说去绣纺做学徒的好处,奈何陆珠就是一根筋,死活不愿意去。
她此行就是跟着娘到赵家做事的,如果不能进府里,她宁愿回榆城。
“姑娘,您不想奴婢贴身伺候,放奴婢在府里当个浆洗丫鬟也行。”
反正她从小跟着娘做浆洗的活计也做习惯了。
阿庆忍不住摇头,浆洗房可是整个府上最次等的活计,她就是愿意去自己也不会让她去的。
“行了,那你先到我院子里,从二等丫鬟做起吧。”
见劝不了她,阿庆只得作罢。
左右先放到自己身边再慢慢教导吧。
陆珠经过调教,对府上的等级制度也很清楚,丫鬟也分一二三等,一等大丫鬟等级最高,主要负责贴身照顾主子生活起居,如衣食住行方面,管理院子的大小事务及私房钱财,偶尔也替主子打理内部关系等。
二等丫鬟主要是辅助一等丫鬟,由一等丫鬟负责教导,比如端茶倒水,整理床铺,熏香除臭,打水擦洗等。
三等丫鬟就是一些粗使丫鬟了,负责院子的打扫,院子里花草的养护,普通用物换洗。一般是不能随便出入主人的正堂的,只能在外间伺候。
得阿庆同意,还是一个体面的二等丫鬟,陆珠赶忙行礼叩谢,眼睛都笑得只剩下一条缝。
阿庆又选了几个粗使丫鬟,就带着陆珠一起回去了。
如今是喜鹊管着阿庆的院子,阿庆将陆珠和几个粗使丫鬟交给喜鹊,让喜鹊看着安排。
天气依旧寒冷,房间里炭盆烧得很旺,有些闷热。
喜鹊支开一点窗户透气,就见苏木满脸笑容从外面走进来。
她连忙跟阿庆道,“姑娘,苏木姐姐来了。”
说着她出外间去迎一迎,刚掀开挡风帘子,苏木正好走到门口。
“瞧这天气真是,冷得让人打颤!”
喜鹊眼尖看到她拿在手里的一个小包袱,笑问道,“是给姑娘送什么好东西吗?姑娘在里间呢。”
“这是二公子送江南寄回来的东西,刚到就差我赶紧给姑娘拿过来。”
两人说着走进里间,阿庆正在捣鼓她的袖珍弓弩。
她抬头问,“娘那里有事吗?”
苏木又将赵朔从江南寄东西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寒暄了几句,将东西交给阿庆,苏木福了福身出去。
“我还以为二哥忘了我们了呢,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一封信。”
连过年都没有动静,娘也联系不上他。
幸好郁师父妥帖,爹也安排好了一切,要不他们该急死了。
随着包袱一起的,还有一封赵朔写给阿庆的信。
阿庆没有急着看信,而是先拆开包袱,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打开来看,里面有一面做工精巧的拨浪鼓,还有几个木雕玩意儿,都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底下用布包着的东西,是几方丝帕,看布料应该是香云纱,上面绣着不知名的小花。
阿庆轻哼,二哥是不是日子过得不太好?
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连个金银都没看到。
叫喜鹊把东西收起来,阿庆这才拆开信封。
阿庆粗略扫了几眼,就知道她二哥是真穷了。
赵朔在信里跟阿庆大倒苦水,他在去江南的路上盘缠金银全被人骗走了,郁师父也不管他,只要他不死不残,全都随他去。
他只负责赵朔的安全,其他一概不管。
赵朔不仅盘缠没了不说,坐骑也被人骗走了,从镐京到江南,他愣是靠着一双腿走到了。
他连过年那天都没吃到一顿饱饭,中间吃的苦头自不必说。
好不容易到了江南,得牛师父和牛师母接济,这才赶紧赶紧给家里回信买东西。
如今他在牛师父下面打杂,生活虽比不上在府里,他却已经很满足了。
信中没有详说他是如何被骗,不过阿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是她爹故意安排人给二哥受教训的。
赵朔在信中说得太可怜了。
什么除夕之夜他只能窝在借宿的茅屋里喝稀粥,郁师父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肉啃完连汤都没有给他剩。
郁师父骑高头大马在后面赶他,自己却只能两股颤颤匆忙赶路,寒风萧瑟吹得他小小的身姿飘飘欲倒,鼻涕糊到脸上都无暇顾及。
看得阿庆动容又心酸,就是在老家时二哥也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太可怜了。
当然,如果信的末尾没有跟她借钱就好了。
阿庆兴冲冲拿着信去正院找花氏。
花氏笑:“早知这些东西就让你自己过来取得了,省得苏木亲自跑一趟。”
“娘,二哥也给你们写信了吗?”
“写了,怎么了?”
“您看信了没有,二哥真是太可怜了!”
一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靠一双本来就不长的腿走到江南,真心酸啊。
“看了。”
说着花氏冷笑道,“他啊,纯属自作自受。”
“娘,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