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勉就早早起床,田氏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先拟一张欠条。
赵勉:“娘,欠条打多少钱?”
田氏回道:“先打个十两银子。”
“花不了这么多吧,全都写进去?”就送点东西请人吃饭而已,二两银子已经顶天了。
这样会不会太坑了?
田氏斜了他一眼,有点嫌弃道:“让你写就写,废话咋那么多。”
“不是,二嫂虽然不识字,但是大侄女她们识字啊,十两银子太多了,二嫂会不会不同意?”大侄女们一有空就被阿庆拉过来读书认字,蒙得了二嫂,可蒙不了他们一堆小人精。
这可是十两银子啊。
“她相公都要被人打死了,十两银子算什么。赶紧去,画押完了欠条拿回来我收着。”这个时候,别说十两银子了,就是一百两银子的欠条,冯氏闭着眼睛都敢画押。
赵勉只得写好了欠条,去找冯氏。
冯氏早就起来梳洗好等着这边的人过来叫她,见赵勉拿着欠条过来,说是准备去县里活动活动,她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头就往欠条上面按手印。
都没问上面写了什么。
惊得赵勉心中连连感叹,他二嫂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却对二哥如此情深义重。
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只要看对了眼,管他什么物种。
早知道,听娘的索性写个一百两,把二哥拴在家里,省得他在外面乱搞。
赵勉拿着欠条回去交给田氏保管,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县里。
阿庆还在打拳时,赵勉就已经差人回稻香村送信了,说是县太爷准备在午时行刑,他已经打点好了衙差们,会对赵老二手下留情。
田氏早就去村里借了牛车,她不仅叫了家里所有人去县里观看行刑,还邀请了牛师父一家,甚至有几个同族的人要去县里办事,她都吆喝着叫别人一起去凑热闹。
旁人忌讳家丑不可外扬,田氏巴不得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赌鬼儿子,田氏才不管旁人怎么议论。
牛师父和牛师娘有事情去不了,牛童跟他们一起去县里。
一辆马车加一辆牛车,十几个人浩浩荡荡从稻香村出发。
连带着赵家的新成员小哑巴李少珩,也被拉上了马车去凑热闹。
女眷们一起挤在一辆马车上,冯氏期期艾艾道:“娘,去接相公而已,用不了这么多人去吧?”
这个阵仗也太大了,相公是因为触犯了律法被抓进牢里,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那么多人去接,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哟。
田氏惆怅地叹了口气,“唉,老二在牢里肯定吃苦了。他最爱热闹了,娘叫了这么多人去接,是疼他呢。”
冯氏嘴角抽了抽,她相公最烦吵吵闹闹了,怎么可能喜欢人多。
田氏拍了拍冯氏的肩膀,“老二媳妇啊,这回为了捞老二出来,娘花了不少银子。
你们这一房已经分出去单过了,为老二花出去的钱可是我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亲兄弟明算账,为他奔走欠下的银子,不要忘了还啊。
娘知道你是个会打理的,老二不像话,你可不能倒下,二房还是得靠你才能支棱起来。”
冯氏担忧赵老二,心里一团乱麻,哪里顾及得了这些,只是麻木地点头。
李少珩靠在车厢壁上,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家人说话。
阿庆瞧着他恹恹的,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从怀里掏出一块饴糖递给他。
“吃吧,很甜的。”
李少珩垂眸看了眼品相不怎么样的饴糖,转头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厢壁上小憩。
嘿?!!
小伙子,脾气还挺差!
阿庆生气地哼了一声,臭屁鬼,居然瞧不上她的饴糖。
她靠着饴糖让别人认字,挣了不少银子呢。
不吃拉倒,一块饴糖她能分成四瓣,让四个人学很多字!
高大人许是想杀鸡儆猴,顺带普及一下赌博的危害,声势弄得极大。
赵家人进城时,还看到有衙差敲锣打鼓吆喝县太爷午时在县衙门口公开审理案件处理聚众赌博一事。
他们一家人赶到时,衙门门口早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冯氏不顾形象一个劲儿钻进人群中,进去就看到被绑缚着跪在堂前末尾的赵二,看着他蓬头垢面脸色乌青,应该是在牢里受了不少罪。
冯氏眼泪顿时就哗哗掉了下来,悲切的呼唤了一声相公。
赵二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自己媳妇冯氏。正要出声,结果眼睛一瞟,好家伙,后面挤进来的那一排排人,除了他们老赵家的人还有好多稻香村的熟人!
田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一样,还起劲儿地朝身边人介绍,一边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指着赵老二哭诉。
“看见没有,跪在倒数第二排往左数第三个,那是我的二儿子呀。哎哟,赌钱被抓啦,家底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阿庆有样学样,拉着身边同样看热闹的小姑娘,指着赵老二道,“那是我二叔哟,他赌钱被抓啦,家里的钱全部输光光了,等一下还要被打板子耶......”
赵静见阿庆都跟别人介绍他爹了,当然不肯落后半步,拉着旁边的小孩就吧啦起来,“她说的是我爹,我爹是她二叔......”
赵老二眼前一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干啥呀。
还嫌不够丢人吗,居然吆喝了这么多人过来。
就算他闭着眼睛,耳边的纷纷议论声还是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听着他娘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跟别人介绍她跪坐在堂前的赌鬼儿子。
他娘烧的火已经够旺了,小侄女大儿子还要跟着添柴吹风,吧啦吧啦跟着别人介绍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啥光宗耀祖的事情。
幸好,高大人很快就来了,他才免受一次又一次的公开处刑社死。
这就是一般的私设赌坊聚众赌博案件,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疑异的地方,因此高大人审理得很快。
摊场财物及充当赌坊的房屋皆入官家,主事者被判杖责八十,没收所有不当得利,其余参与者皆被判八十至三十杖不等。
赵老二正好在中间,不多不少五十大板。
冯氏听到宣判,震惊地看向田氏,“娘!”
不是说好了花钱活动的吗?相公怎么还要被打板子!还是五十大板!
田氏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假装没有看到冯氏质询的目光。
冯氏跺了跺脚,又气又急,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家相公趴到行刑的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