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跟巴黎一样确实值得深度游,我们男女分别住在不同的家庭旅馆,玩的时候约好聚在一起,先去了圣彼得大教堂(门口的广场也超级漂亮),顺带参观了梵蒂冈,然后去了古罗马斗兽场,还去了万神殿,哪还有个喷泉许愿池什么的,好像都是她们女生查的攻略,我和小P就一路跟着走就行了。
和YL一起出来玩的那个巴黎女生比较高冷,而且好像有比较严重的洁癖,一直戴着手套,记得在斗兽场,她让YL拿她的单反给她照相,完了拿回去时开始用酒精仔细消毒别人碰过的地方,当时YL背对着她,面向我不停使眼色低声说:“快看快看,她嫌我脏,她嫌我脏。”搞怪的样子还挺可爱,也不知道她们两人咋认识的。
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在街头闲逛,我说:“刚才看到一家施华洛世奇店,我去给人买个礼物。”他们有没有说啥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还说:“人家老给我做饭吃,确实要报答一下。”然后我就跟小P去了那家店,买了一条他们家心型的项链,也不贵100多欧吧,这条项链我媳妇看过很多次,说是等着打折季买,我想到把她一个人丢在G市确实有点愧疚,正好在这儿就给买了吧。
一条100多欧的施华洛世奇项链,让我后来收获了一个好老婆,同时也失去了一个有空就找我玩的好师妹,算不算划算呢?
玛雅预言中世界末日日期的前一个月,我顺利通过了博士答辩,答辩小组给出的成绩是最高的excellent,博士期间总共发表了5篇一区论文,Eric那天很高兴说我那天超常发挥,他的中国博士生给他在同行面前争了光,我想在远方的H老师肯定也会很欣慰吧。我发了很多照片在人人网,同时也正式官宣了在我身旁那位这段时间一直悉心照顾我的姑娘是我的fiancée。
我和我媳妇从官宣到结婚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分开过,有时我养她,有时她养我,博士毕业后找了很长时间工作,有两个博后机会,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都嫌太远没去,我骨子里就是排斥异地。进入二人世界后慢慢和其他所有人联系都少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印象中好像也就只有送XZ彻底回国那次),之前的北京室友还说,我结婚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也就难得喊出来唱歌时,还有点当年的风采。
又是一年圣诞节,我和我媳妇准备去德国找小J玩,见他之前我俩单独先去柏林逛了一圈。记得在国会大厦排队时,后面有一对从法国来的夫妇,我们用法语打完招呼,他们问我们从哪来,我们说里尔,他们说也是这也太巧了吧,还说里尔市中心有家中国人开的店,橱窗里全是招财猫,我们说那家店就是我们开的。
然后我俩还去逛了柏林的一个美术馆,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当时为啥要去逛,缺少前女友艺术生ZY同学在旁边的讲解和忽悠,我好像后来很少逛这种地方。
在一个展馆里,我一转身,突然又看见了YL,她也看见了我,我还注意到站在她旁边的还是那个有洁癖的巴黎姑娘。
我的脑子瞬间又死机了,那时我已经看过了许多美景,也认识过形形色色的姑娘,心里已经很难有什么恐惧和波澜,但在那一刻,我竟然怕了,就像紫霞仙子说的:“这段缘是上天安排的你说我怕不怕!”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条错综复杂的时间线和剧情线,欧洲那么大,柏林那么大,竟然又能在圣诞节旅游的时候相遇,而且还是在一个美术馆,我不知这样的概率到底是多少。
YL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没有任何征兆,我突然发现才两年没见她已变得那么的陌生,这是当年那个在校园菜场和我对吼的师妹吗?那个在我手指头喷血时紧紧扶着我的女生?那个一起去瑞士时夜里偷听夜聊还打呼噜的睡在上铺的兄弟?那个第一次去滑雪摔得很惨搭着我肩膀给她穿雪板的姑娘?
我又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媳妇,这不就是我当年在罗马圣诞节极力避免的一个场景吗?好吧,既然躲不掉,那就残忍面对吧!
YL,你给我看清楚,这就是我的媳妇!如果你有真心喜欢过我的话,如果感情是场对决的话,你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地一败涂地,输得落花流水,谁叫你当年短信拒绝我?谁叫我闻你头发时你要躲闪?谁叫你跟我不在一个地方?你知道更惨的是什么吗,我媳妇跟你一样,也是我的师妹,只不过楼上楼下而已。既然上天非要对你这么残忍,不如就让我这个亲师兄来给你当众行刑。
当时的实际情形是我们四个人都在那呆住了一会,然后还是YL智商高反应快,笑着对我跟我媳妇说:“我来帮你们俩照张合影吧。”然后她好像就消失了。
后来我俩还在那个美术馆继续闲逛,我又碰到了那个有洁癖的巴黎姑娘,问她:“我的师妹YL呢?”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我笑笑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呢。”这个傻姑娘,不会又跟当年看《南京南京》时一样,一个人偷偷跑到哪儿哭去了吧。
哭吧哭吧,哭了才能好好的成长,我当年要不是被中文系的姑娘伤那么深,估计现在也写不出这么个鬼玩意儿,杀不死你的东西,终究会让你更加强大。这种情况下你要真能忍住不哭,我真的敬你是条汉子,你去当女同什么的我再没有任何意见。
那次德国圣诞应该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见YL。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在朋友圈关注着我的YL师妹(那时好像QQ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大家都普遍开始用微信了。)
后来记得YL还出去玩了一次(毕业旅行吧估计),是坐MSC邮轮去的希腊,同行的是她爸爸,估计顺道参加毕业答辩吧,我想当时她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如果有应该是他俩同行一起去,那就意味着她在法国读博四年(她申请的是48个月,把学校硕士少的那一年补上了)都没谈过?巴黎的富二代们也太不给力了,小C也是,北大白上了吗?
我和我媳妇第二年坐Costa家的邮轮也去了希腊那趟线玩了一圈,现在回想起来,换了时间线和邮轮公司,这下可绝不可能再突然偶遇了吧?
YL博士毕业后又去美国做了博后,具体哪一年回国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回国后很快就结婚了,当时邀请了H老师和我们当时在实验室的那一批师姐师妹,唯独没有邀请我。
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我虽然中二但至少表面上送上衷心祝福还是做得到的吧,不喊我难道她是怕我大闹婚礼现场不成?我又情不自禁地YY了下这个《大话西游》的经典场景,“我反对这门亲事!”然后,台下YL的忠诚骑士们纷纷站了出来:“说什么说什么?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妖怪来反对?”哈哈哈,真有意思,YL可一定要幸福啊,万一还有机会搞不好我真的这样去现场捣乱。
他们结婚之后好像又重游了一次罗马,应该是算蜜月旅行?我就不发表评论了免得再YY。
回国后有一年,我去上海出差,回国后YL没有继续搞科研,而是在香港某个投行搞金融,好像就是给一些医药公司做分析报告弄上市之类的,据说他们团队去做个报告都赚几百万,听说她正好也在上海。我想大家都结婚了现在应该也没啥,想约YL和RHZ我们师兄妹三人小组再聚一下。
先给YL打了个电话,我先问:“你现在是不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那种?”她说:“没有没有。”然后聊到说她现在工作很辛苦,每天晚上都是十一二点才能下班,还要经常临时出差,同事都是比她小的年轻人都很拼,她在这个行业没有年龄优势压力挺大,我说:“你家也没必要这样吧,赶紧生个娃,生活会有很多乐趣的。”然后约她说我再喊上RHZ咱们一起吃个饭,她答应了。
然后我又给RHZ打了个电话,等她先“喂”了一声,然后我说:“哈哈,好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然后又聊了聊,约好时间说一起出来见见面。
那天YL还是没来说临时出差,我和RHZ一起吃了个饭,我原以为她会把小T同学一起带来结果也没有,院花那天应该也是精心打扮了下吧,女神依旧,退役的松岛枫那依旧还是松岛枫。
我问她:“当年出国为啥已经办好了,你又不来了呢?”她说,主要还是怕在法国读博士毕不了业,还说之后没多久,他们在上海有点偏的地方买了个大平层,然后就结婚了,现在都涨了好多倍了,可惜一直没钱装修,还劝我要赶紧买房之类的。
我还说到,今天YL没来有点可惜,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她说其实YL经常来上海出差,她们还一次都没见到过,主要是YL真的特别忙,然后我俩同时在那感叹,真的搞不懂YL为什么要这么拼,她家根本就不缺钱啊。
那顿饭最后还是RHZ请的要尽地主之谊,我也没咋推辞,毕竟我跟我爸一样抠门,而且想到也曾经为这个院花付出过伤心过。吃完饭,在地铁里我们就分开走了,那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见RHZ。
那年秋天,我们又回实验室H老师那里聚会了一次,Z师姐和M同学都去了,YL还是太忙让她爸爸代替她出席。吃饭时,我还跟她爸爸聊了几句,说:“我好久没见到YL了,上次还是在德国旅游的时候碰到的。”她爸爸当时也喝了点酒,有点动情地说:“不希望她这么累,想让她早点生孩子,趁我们还带得动。”
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发,我们在小群里讨论着这件事,在武汉工作的师弟让大家注意安全。
2022年3月,上海新冠疫情再次爆发,由于初期监管不力后期社会各方面一片混乱(可能在为后面的全面放开试水),YL突然在我们小群里吐槽抱怨,原来她处于渡劫中,出差被隔离在上海孕中期出血,被送至指定闭环医院(非三甲),遇到庸医给宝宝判了死刑,又让家属做好准备孕妇可能也保不住(羊水早破+胎盘早剥),政策红线也不让转院,说她父母在扬州一周老了十岁,还好最后联系到政府的朋友,安排了专家远程会诊,暂时稳定下来了,医院也终于备好了血浆准备随时手术,之前连血浆都没有......
我不知道她具体情况究竟如何,私信问了她一下,她说现在情况已经好些了,为了安慰她也跟她简单说了下疫情期我们家这边的故事,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没回复我。
我家老二出生之后,我开心的发朋友圈得瑟,竟然收到了120个赞,其中也有YL的,印象中这应该是她唯一一次给我点赞。老二跟YL一样都是金牛座,我希望她长大以后会像YL一样优秀。
暑假到了,算算时间,YL如果没有什么大状况的话应该也快生了,同时新疆疫情爆发,我给RHZ发微信打听下她家里的情况,也借机打听下YL的状况,她说目前挺顺利,应该是快生了。
于是我又微信联系YL,她说可能8月底剖。一天夜里,所有的往事突然涌入心头,我还是没忍住给YL发了挺长的微信,说想真心道个歉不该在研二的时候骂她,在法国时老觉得智商和家世都配不上她,一直希望她能找到更好的,最后还说“希望可以永远当我的好师妹”,“以后等娃大了我们带着娃一起回去见H老师”。
她回复说:“师兄,真没那么多心理活动。”我赶紧回复:“师兄就爱自作多情,那你结婚确实是没喊我吧,现在你赚那么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请我吃顿好的补偿一下。”她没有再回复,我心里已经很开心,因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喊过我“师兄”。
我希望她一切都可以顺利,生孩子前要保持心情愉悦,她以前在实验室特别喜欢一些小动物的搞笑视频,当时还拉着我看企鹅绊同伴之类的,所以我在抖音上看到一些她可能会喜欢的就转给她,直到有一次显示发送失败。
终于,那个认识了好多年的师妹,把我给删了。估计又是我作的吧,之前虽然她老是对我爱搭不理异常冷漠,但我至少知道她就在那,现在好了,她彻底不想理我了。
我不想再去分析她删我的心理动机,因为累了,真的累了,她不想理我总有她的理由吧,我学会尊重就好。实验室的大群里我俩依旧跟H老师插科打诨逗他开心,只是可能没人知道,我俩已经没有再私下联系了。
回顾这一路,其实我没有什么好忏悔的,自己觉得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性格决定命运,而命运的齿轮又随着性格做出的每一步选择牢牢卡死,动弹不得,如果重新再来过一遍的话,我肯定还是和现在一样,走一样的路,选一样的人。
硬要说有点遗憾的话,那就是当时她来G市我没安排好时间,没有能一起再去唱唱歌。又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不知道YL的唱歌水平精进到什么程度了,如果还有机会真想听听,可以点歌的话,想让她给我唱一首田馥甄的《你就不要想起我》:“夜长梦还多 你就不要想起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痛。”
欧洲我在30岁之前已经差不多玩遍了,以后有时间还有闲钱的话可能带着老大老二再去看看,我也终于在30岁之前结婚了,每年暑假都要回国,在寒假圣诞出游的黄金时间,前两年陪着我的是YL,后来就一直是我媳妇了,就像那套白色的滑雪服和滑雪裤,好像是一种传承。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很想当面把卖衣服的钱还给YL,只是我可能永远也算不清,欠她的到底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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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我这章最后一次出场了吧)
这一章写得很艰难,虽然依旧卖力在抛梗搞笑,但开始时每敲进去一个字,内心都十分痛苦,我内疚,我悔恨,我不安。我知道YL有可能是真的喜欢我,也有可能这个傻师妹对自己的阴险师兄搞不好还是真爱。
喜欢就要在一起吗?真爱就一定无敌吗?
出国前那些爱而不得给我痛苦的姑娘们,我对她们哪一个感情又是假的呢?哪一个感情又不深?跟她们的故事我都写过,只是再也找不到了,有些事可能也已经记不清了,没有关系,我知道那些或美好或残忍的记忆都隐藏在大脑皮层的某个角落,在我死的那一天,回光返照人生走马灯时都会再次出来和我重逢团聚,他们都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走过那么一遭的最好证明。
我终究没和她们最后走到一起,你问我心中对她们怨恨过吗?当然有,因为我都有真心付出过,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时间终将抚平一切。当年那个天天喊着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的热血中二少年,随着时间慢慢变成了中年大叔,现在不仅是丑,还油腻,幸好他在博士毕业前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没办法他的运气一向都不错。
天大地大,缘份最大,感情的事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谁对谁错,谁好谁坏,谁赢谁输,作为凡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YL那么聪明,肯定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也许等她娃再大一点,工作也没那么忙了,她会回来再认我这个师兄,也许到时候我们都已经很老了,再一起回味下在实验室和在法国的事,一起在欣赏下师兄大拇指上当年缝针留下的疤。当然如果她选择这辈子都不想再理我了我也理解,毕竟我也口口声声说着再也不会和中文系的联系了,没有谁比我更理解终究还是错付了的那份痛。
以前都是我被别人伤,如今我终于升级了,进化了,这是非诚勿扰的男生翻转环节吗?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痛彻心扉,我不是什么高富帅,是不是多拒绝几个人就习惯了没这么难受了?从学校实验室到法国曾经都站在过我身边的,也就只有YL一个人。
又回忆起在G市火车站接YL那次,我们开车走在那条环山路上,我一边看路一边时不时看看自己的亲师妹,只见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笑靥如花,她歪过头来问:“师兄,那你的开车技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NB的呢?”如果那天没有终点就好了,那辆车就那样一直这么开下去,该多好。
不想写了,就这样烂尾吧。
(我知道在番茄第一人称是忌讳,也没人爱看虐文,无所谓,每个人的爱好都不相同,每个人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不相同,有人就喜欢简单的快乐,有人就是认为艺术的本源是痛苦,自然科学的尽头可能是神学,人文科学的尽头可能都在讲人性的孤独,我只是在这里讲讲故事,可能是历史,可能是想象中的历史,也许还会写下去,也许累了休息会,也许换个题材,化学师兄白天做实验狂发顶刊晚上御剑飞行惩罚审稿人,好像也挺精彩的,要不我也去学着写写?)
搁笔于2023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