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鹰走了，消失在了长安朝北的大门的夜色茫茫中。
李宽双手捅在袖子里，一直看着尚鹰和商队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还站在原地。
天上不知道何时飘起了点薄薄的浅雪花来。
李宽一动不动，看着漆黑的夜色好像在憧憬什么，不愿意走似的。
“王爷，夜寒了，回府吧……”王老管家站在身侧说道。
“我多想像他一样，能自由自在啊……”李宽嘀咕了一句，转身上了马车。
王老管家驾着马车等离开城门远了点，这才低声说道：“等王爷明年娶妻了，多半是要封分的，到那个时候，老奴我愿意跟随小王爷一起去封地，长安虽然好，但施展不开拳脚，等到了封地，虽然有一州刺史处理政务，但我相信王爷到那个时候，一定能有一块想用来干什么都可以土地。”
到了地方，就会有封地，就会有府兵，那里不管是哪里，都不会像长安地贵，这么的拘谨。
李宽微微点了点头，阎立本在旁边感慨道：“男儿当立天下之志，走商通路这种活计，总归是要有人做的，尚大哥去做，是因为他性格使然，天生豪迈不羁，再合适不过，王爷也务要担心。”
“嗯，李淳风呢？”李宽问道，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李淳风的人。
没有这个比王在身边，居然少了很多乐子。
“李天师今日说是回司天监了，马上年底了，会有祭祀祈福活动。”阎立本说道。
“分明是明天案子要出结果了，跑路躲避了……”李宽笑道：“明日去大理寺之前，你务必带着他一起去，长长我们楚王府的威严。”
阎立本笑了笑，拱手说道：“进了楚王府，自然是楚王府的人了，想必李天师不会置身之外的。”
李宽，王老，阎立本三人皆笑。
李淳风确实知道明日，太子门客宁德和清河崔氏的案子，由李宽这个主审官会宣布结果。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李宽不可能既不得罪太子，又不得罪清河崔氏，索性不愿做这坏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昨夜用过晚餐，就借口年底为大唐还有陛下娘娘祈福，驾着牛车一溜烟回司天监了。
李宽怎么可能放过他？
按照王老和阎立本分析，他和青雀一样，虽然深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喜爱，但始终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的王爷，那就是要去封地的，不可能一直留在长安。
即便父皇和母后答应，有利益关系的大臣权贵都不会同意的。
李世民是经历过太上皇李渊时期，皇子之间厮杀残酷血腥的事实的，估计也不会留下这个祸根和隐患。
王老管家岁数大了，不适合在外奔走。
阎立本是要李宽举荐入朝为官的，会按照历史的轨迹，一步步走上宰执的仕途。
本来尚鹰是最好人选，但是因为谋反的事情，去了北地，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李宽想来想去，还真是，身边只有李淳风一个人能和自己去封地。
借着李天师坑蒙挂骗的头脑，还有他的身份，不管去了哪个封地，应该都能如鱼得水吧？
李宽心里嘿嘿一笑，李天师啊李天师，我是吃定你了……
李淳风这边不禁打了个喷嚏，坐在案几旁擦了擦鼻子。
袁天罡正在看书，笑道：“师弟可是感染了风寒？听说孙思邈孙神医，前些日子也会到了长安，不如去拜会一下。”
“呵呵，虽然都是出自道门，但是我不屑和孙思邈席地而谈。”李淳风显然对孙思邈有偏见：“道门讲究顺其自然，他偏偏要逆天改命，听说最近城里的死囚少了不少，他研究了一种用刀把人的身体解开，从而治病的办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孙思邈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游方道士。
算是和袁天罡和李淳风师出同门，但是后面孙思邈痴迷药物，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现在又把人的肚子划开说是能治病，显然和道门的顺应天道顺应自然不是同路了。
袁天罡点了点头，似乎肯定了师弟的说法：“是啊，不过孙神医，有他自己的追寻。对了，你在楚王府，可有发现异常？”
“嗯……这个嘛……”李淳风盘腿而坐，打开食盒，这是昨夜他在楚王府恰好碰见厨娘在做点心，于是假装在外面喊了一声，厨娘离开。
李淳风就从窗户而入，偷了个食盒跑出来的。
“师兄，来一块？”李淳风倒是惦记着师兄。
袁天罡笑了笑，都没有掐指卜算：“此物本不属于我们俩，但尝尝也无妨。”
“无趣。”和尽知天下事的师兄说话，当真没什么意思，你没说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淳风翻了个白眼，靠在蒲团上，拢起一条腿，像山野道人一样，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思索说道：“李宽身上肯定有问题……”
“上次你说他只不过是有些鬼主意？这次怎么改了说法？”袁天罡好奇的问道。
“楚王府有个禁地，在后院，除了女工平时什么人都不能进。”
“平日王牧之也是严加看管，似乎有什么重要东西。”李淳风笑了笑：“但是能难倒道爷我吗？”
“有一天我趁着大家睡熟了，避过了守夜的王小二，进去一探究竟。”
李淳风正色道：“酿酒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琉璃器，蜿蜒而曲折，那琼浆酒液就是由此而生；在拓印的工坊，看到了一种可以取下又合拢的模字；在铁匠那边，我又看到了一种铜币熔炼之后，做成的度量尺，尺子上的度量非常精细。似乎还有机关，这些东西，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师兄，你见多识广，你见过这些东西吗？”
袁天罡也摇了摇头：“那他再提过白玉京的事了吗？”
李淳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并未提过了，”
袁天罡想了想：“看样子，他身上的秘密，还需要时间来解开。”
李淳风点了点头又轻松无比的笑道：“不过目前来看，我跟在他身边多日，并未见过他做什么欺男霸女，丧尽天良，违背天道的事，还算是个好人吧。”
他想了想，又苦着脸央求袁天罡：“师兄，明日若是楚王府来人了，你就说我闭关了好不好？”
袁天罡算不到李宽的因果，但是可以算出自己这个师弟的因果，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