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王府一众，恭送李二离开。
李二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没人知道李宽在内府中和李二说了些什么。
但总之李二很满意。
李宽告诉李二，世家门阀是沉屙，在朝堂之中更是根深蒂固，盘伏错节。
大唐这颗参天大树有多高，那么世家门阀附在树上枝节处就有多高。
想要摆脱世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世家想要把控朝政，这是不可能的，李二不允许。
那么宜疏不宜堵，就需要世家把精力放在别处，让他们一代代的逐渐退出朝堂的话语权。
一个方面是从科举改革开始，可以通过真才实学卡住这些世家子弟入朝为官的通道，成为关卡；另一个方面，李宽可以作为一个引路人，把他们的重心带去别的方向。
而经商是一个非常好的方向。
门阀世家经过这么多世代的积累，手里都有钱，钱要生钱，没人愿意坐吃山空。
唐朝初年，经历过蝗灾，经历过天灾，老百姓才过上两年好日子，但是每年都在打仗。
钱从哪来？
造兵器需要钱雇佣匠人，造车需要材料，也是钱，士兵的粮饷军饷也是钱。
抚恤金也是钱。
所以，钱总得有个出处。
这些闲着没事，精力旺盛，又有巨大本钱的世家，就是最好的出处。
李宽给李二进谏了一个策略，等北地的贸易起来之后，凡是涉及到粮，酒，桑麻，盐，这些生活必需用品的，一律重税。
针对这些世家门阀的税收，就是大唐这个战争机器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中间会有优胜劣汰，愿意和官府朝廷合作的世家门阀，有经商权，可以世世代代经营下去，不愿意缴税，或者偷缴漏缴的，正好抓住口实，除以巨额罚金，充实国库。
那么这些突然断裂资金链的世家，就会一蹶不振，无法维系，慢慢消失不见。
小的商人，代替大的商人，新兴的家族，替代原有的家族，大家各自林立，阶级的变化也由此产生。
李二听了之后，久久的说不出来话。
这办法真的是李宽能够想出来的？
也太过于逆天了一些。
世家门阀是最困扰李二的一件事，现在有了解决办法，而且李宽也这么做了。
清河崔家三十万贯投入进来，其实是再给皇家挣钱……
李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还没收了楚王府里一本印制好的白蛇传，还有几个食盒的美食。
李宽双手捅在袖子里，几欲落泪：“父皇，你慢点走，咱们父子相见一面，并不容易。”
李二呵呵一笑：“你想要什么，朕心里清楚……太子那边，你打的是入朝的主意吧。”
李宽收起哭泣的表情，嘿嘿一笑：“知我者，父皇陛下。”
李宽通过太子门客宁德传去的消息就是，李宽之后如果入朝，太子不能干涉。
这一个案子，做成了两笔生意。
李宽真成为了太上皇李渊口中，那个手执鱼竿钓鱼的人，而不是鱼饵，也不是池中的尾鱼。
“走吧大伴，我怕待久了，沾染了这小子的铜臭之气。”李二微微皱眉，话里却带着笑意。
王德福朝着李宽欠身一行礼，笑着赶着马车走了。
王老管家骑在高头大马上，护送马车回皇城。
马蹄在哒哒的响着，王德福催促着马车离开，他知道陛下今天可高兴了。
好久没见陛下一天之内，笑了这么多次。
走过光华门，就有金吾卫的人跟上了，浩浩荡荡在马车后面。
李二冲窗外抬起手：“远远跟着！”
金吾卫那些杀气腾腾的明光铠，就坠在后面。
李二看向王老管家：“王牧之，这些年来可安好？”
王老管家，字牧之，本身知道他真名的人就不多，这个字可有数十年没人喊过了。
王老管家觉得眼睛一酸，在马背上行李说道：“托小王爷的福，还有陛下的洪福，这些年身子还算硬朗。”
“当年派你保护我家这小二郎，是大才小用了。”李二宽慰道。
“陛下此话不对。”王老微微擦拭眼泪，该换了笑容，爽朗一笑：“看着小王爷长大，成才，王某觉得一样与有荣焉。”
“杜荷的手……”李世民微微思索问道。
王老管家连忙低头说道：“是老奴的一个人的主意，与小王爷无关。当时小王爷只想给杜驸马一个教训，但是老奴见伤到了小王爷，一怒之下，废了他一条手臂，陛下若是惩罚，惩罚老奴一个人便是……”
“好。”坐在车内的李世民微微颔首，这才是一个老奴的忠心，出了岔子，罪责先揽在自己身上，护住主子。
就这份愚忠，就是一个合格的护卫了。
当时出了这件事，王老就惴惴不安，本想之后，用武艺，和吐蕃来的杨莲真加同归于尽算了，还能留个美名。
但是放心不下小王爷，王老就自觉打败杨莲真加之后，苟活下来。
但这责罚还是来了。
不管是什么责罚，他都愿意替楚王爷受着。
王老自问，小王爷从来没把他当过仆人，当成的是长辈，是亲人。
既然是长辈，是亲人，那么王老愿意把这罪责抗在自己肩上。
谁知道听李世民笑道：“那就罚你好好保护宽儿吧。”
这是？……
王老喜出望外，朝着已经放下的车帘行了一礼：“陛下，老仆甘领责罚。”
“回去吧，天不早了。”李二笑了笑，今日既然来了，也要敲打敲打这员老将。
这个老将和程咬金尉迟恭他们出生名门不同，王牧之出生草莽江湖，虽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当家跟随他征战天下，甚至和宇文化及交过手。
但是随着对李宽的看重，李二觉得王牧之这枚棋，他下的不错。
与此同时，在左相府，房玄龄正坐在一个小火炉旁边烤火，感慨道：“这火炉倒是精巧，非但没有呛鼻的烟火，还能保持温度。”
身后的房遗爱笑道：“此物是楚王府送来的，说年底了，别的礼物拿不出手，这黑铁疙瘩不值甚钱，但是他李宽作为晚辈的一片心意。”
房玄龄点了点头，须白的眉毛动了动：“大理寺的案子结了？”
“明日宣结。”身在武侯府任职的房遗爱点头称是。
“唔……”房玄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今日收到点消息，崔家好像和楚王李宽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个朝堂上最瞩目的案子明天就尘埃落定了，朝臣也能过个安稳的好年了……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也在给他父亲长孙无忌推荐一个铁疙瘩。
“此物是楚王府送来的，说是年底了，别的礼物拿不出手，这黑铁疙瘩不甚值钱，是楚王李宽作为晚辈的一点心意，献给阿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