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阶下看去，宛若矗立直插进入云霄的太极殿。
大伴王德福抱着拂尘，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忙忙提着袍子往台阶上走。
等到了宫门，两个小太监自觉接过王德福的拂尘的裘皮斗篷，停下了脚步不在进入。
这太极殿乃是陛下议事的地方，没有宣谁也不敢擅自进入。
唯有传递消息的大伴才能进去。
“有消息了吗？”李二放下了一本奏折，看向王德福。
“这两日楚王去了大理寺，去了狱中，不过……”王德福皱着眉头停了话。
“继续说。不怪罪你，在他身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李二微微皱起了眉头，今日朝堂上突然不像前两天，分成了两派阵营，一派是门阀为代表的，要给崔家一个说法，另外一派就是主张秉公审理的，吵得不可开交。
今日的朝堂突然风平浪静，就好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李二下了朝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有结果了，但是却没有在案头看到李宽的奏章。
就让王德福去问问这件事，看自己那个臭儿子这件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王德福低头弯腰小声说道：“听说楚王私下里见过太子门客宁德，还见了崔家现在家主的亲弟弟，崔孟颜。听大理寺的人说，楚王殿下那日带了李淳风道长，用了一种异术，说是能够辨别人心和人言真伪……这奴才见识浅薄，就看不懂了。不过案子还未判罚，究竟是杀是放，还没有定数。”
李二捋着下巴颏上的短髯，略一思索。
没有定数？
太子的人，还有崔家在朝堂上势力，就不闹了？
这决计不可能。
李二想了想，站起身来：“天天在这坐着，朕有些乏了，想去原先秦王府去看看。备车吧。”
“诺。”
王德福低头称是，但是他知道，陛下绝对不是睹物思情了，而是之前的秦王府现在变成了天策府。
天策府王德福虽然没进去过，但是李二隔段时间有什么不明白的，总会去一趟天策府……
李二进了天策府，王德福在门房等着，过了一会，李二出来表情好像懂了，又没有完全懂。
天策府看门人，麦铁杖给他看了两样东西，一样东西是在囹圄中的太子门客宁德写的血书内容。
另外一样东西，是楚王府和清河崔家达成的合伙契书。
至于李宽究竟干了什么，麦铁杖不会分析，这需要李二自己鉴别。
本来用来伪装成普通人的马车朝着皇宫而去，李二掀开车帘看了天色，尚未入夜，太阳已经落入西头，临时改变了主意，轻轻敲了敲车窗：“去楚王府。”
“老奴知道了。”王德福想了想，驾着马车多了句嘴：“要不要提前派人通知一声，让楚王府的下人接驾？”
“不用了，这样最好。”李二微微一笑，他觉得这样去看看，能看到的东西说不定更真实一些。
李宽这边带着阎立本王老下午去了大理寺囹圄，“提审”了太子门客宁德。
屏退周围的人，李宽用丝帕遮住口鼻，大理寺的监牢里这气味着实难闻了些，宁德朝着李宽叩拜，说明了太子也有打算议和的想法。
他目光灼灼行了一个叉手礼：“不知道楚王想要什么？”
李宽心里一乐，果然世上还是得有足够的筹码，这场渔夫，鱼竿，鱼饵的游戏里，他稳赢了。
“我想要的很简单，是……”李宽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如此？”宁德还以为李宽借此机会要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这个筹码不算太重，甚至对于现在的太子府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对，只是如此，但是需要太子殿下写到奏章，启禀我父皇。”李宽微微一笑。
宁德想了想：“好，今夜我就禀告太子。”
“还是得抓紧点，明日此时，我就要宣判了。”李宽脸上带着笑意，实则话里夹枪带棒。
宁德眼见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叩首目送着楚王离开。
宁德虽然身在囹圄，但是也知道了，外面已经风平浪静了，心中感慨这楚王好手段，这么棘手的事，大理寺这些官员都不敢管。
楚王来了不过两天时间，已经把这场原本锋利的对抗化为了乌有。
杜驸马输给李宽，算是输的明白了。
宁德本身就是杜荷介绍入太子府的，对杜荷比较了解，他看着李宽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宁德也是生于天地间堂堂好男儿，自诩名士风流，良臣则主而栖……
这边李二到了楚王府门口的时候，天色还未见黑。
即便在这数九寒天，楚王府门口的小集市依然热闹极了，小商小贩吆喝声不绝，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朕……我记得以前这并未有闹市？这主家不会嫌吵干你们走吗？”李二见有如此景象，忍不住好奇询问一个摆摊卖胭脂水粉的女人。
女人脸蛋红润呵呵一笑：“这位贵人，一看您就是好久没来这条路上了，早二月之前，就是如此景象了。大家都知道楚王爷喜欢热闹，平日里府里的婢女月例又多，少不聊出来买点吃的用的，就自发形成了这么个小集子。”
旁边一个卖书本的小贩笑道：“这位大姐说的是极了，咱大唐长安有东市有西市，这地方算是中市。”
李二微微一笑，颔首，买了本书，转身让也是普通商贾大伴的王德海去叫门。
但是小门并未关上，只有个胖乎乎的看起来很彪悍的女人坐在楚王府门口，就像一座小山似的。
李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说李宽这小子，为何弄个妇人来做门房？
王德福只称呼是古人来访，妇人皱起眉头看了看李二，但是挑着灯笼看清楚了王德福，爽朗的笑道：“这不是王公公吗？这是哪阵风把您这贵客吹来了，小王爷早就交代过了，王公公若是来，进去便是。”
妇人看似手粗脚本，身形高大，但是从旁边一个火盆边上取下干净暖和的毛掸子，就要给王德福掸一掸身上。
王德福吓了一跳，苦笑着说：“还老烦门房先给这位掸灰。”
李二微微一笑，觉得这妇人倒是粗中有细，前脚两人进了府中，一个梳着丫鬟发髻，却穿金戴银的小姑娘就笑脸迎了上来，看着王德福和李二，乖巧的行了一礼：“见过王公公还有这位贵客，天寒地冻的，快请府内说话。”
语言得体，既不算是过分谄媚卑微，也不是高人一等，恰到好处。
走过前院，李二还看到了一个小的空地，旁边插着刀枪剑戟，还有两个奇怪的铁疙瘩，由生铁铸造而成，两头是两个铁球，中间一个横杠。
李二好奇道：“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