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坤背着手，忍住怒气：“为何不对？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咱们明日就去面圣对峙！我就是拼上这顶官帽，也要在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李宽并不生气，从案几后站出来，款款而谈：“本王并非是不喜欢工部，看轻工部，工部乃是国之之重，上到皇宫园林，下到农户耕种，工部的影子无处不在，利国利民并非是一句虚言。”
众人皆点头，楚王虽然目前是工部的人，但也是代表皇家血脉，也能说明皇家对工部的一部分看法。
乔坤也微微颔首，脸上的愠色稍微缓和了些。
“但我以为……”李宽语气突然转折，惋惜道：“大好时光，用来处理这些无用的奏章，实在是太浪费了。古人云一寸光阴一寸金，千金难买寸光阴，我实在为百姓感叹，这样何时才能过上好日子，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改善农耕提高效率？”
乔坤心中不悦，但是也知道李宽说的是事实，但这就是官场规矩，自古以来，奏章层层递进，都需要人手来处理，占了工作上绝大部分时间，于是说道：“自武德年间，便是如此，工作需要人来处理，至于新件发明，有专业匠人处理，并不需要我们过问，这样分开，更有利于效率。”
李宽笑了：“热气球还在后院之中，越王李泰凭借一己之力，制造热气球只用了两旬有余，但是工部的匠人复原热气球就用了两月有余，尚未修复，谈何效率？”
乔坤勃然大怒：“楚王以为自己做出了一个热气球，便可以藐视天下匠人？”
“并非如此。”李宽摇了摇头：“先秦孔子孔师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在我看来，这中间环节的问题，并非是器械不利，不利的原因在于这里。”
李宽指了指脑袋：“在于思想，思维，认知的落后，无知和愚昧！”
这话一出，那日引李宽入门的李冬都吓了一跳，这句话出来怕是要得罪工部所有人了！虽说年少轻狂，但是这也太狂了！
果然乔坤怒极反笑：“既然楚王觉得自己思维灵敏，可敢与我工部的匠人比试一场？”
李宽心里一乐，昨日施恩说的果然没错。
他昨日刚来工部的时候，就向李冬打听过工部的情况，乔坤不是那种特别走官场投机的那种官员，为人清正廉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也就喝喝茶，青楼都没怎么好好去过。
但是对工作态度特别重视，今日李宽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故意卖个破绽给乔坤，乔坤果然上套了。
“好，比就比！但是太普通的我觉得没有什么难度。”
李宽微微一笑，从他案几上上面原本画小乌龟的纸下，又抽出一个图纸来，恰好就是他和李泰已经试验过的马德堡半球。
李宽扬起手里的图纸：“我要和工部的工匠打赌，我能测试空气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楚王不是在说笑吧，空气透明不可见，如何有力量？”
“哈哈哈，我看楚王这次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工部的诸位官员虽然一开始忌惮楚王李宽白玉京弟子身份，但是发现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会吃饭，也会打瞌睡，也会偷懒，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纷纷笑了起来。
乔坤也气笑了：“空气也有力？为何看不见，摸不着？”
“看不见是因为大家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不但要证明给你们看，空气是有力量的，而且空气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我也会测试出来。”李宽微微一笑，看向乔坤：“乔中郎，可敢让工部的工匠与我比试？”
乔坤摇了摇头：“工部从未做过这样的测试。”
但是他气笑了：“如果小王爷能验证，那么工部自然认输，不知道小王爷何时验证？又何时让我们观摩？如果等我都埋到了土里，又有何用？”
李宽微微一笑：“只需要一旬，在东市口广场，我就可以验证。”
又是东市口广场，乔坤心说，上次热气球的升空也是在那里，难道空气是有力量的是，真的能够验证？
乔坤不信，李宽微微一笑：“我可签下契书，不会抵赖，若是我输了……”
乔坤神色凝重的看向李宽，李宽坦然面对：“我就自己离开工部，不再给乔中郎添堵。”
乔坤心中一思索，这是李宽自愿走的，他没有逼迫他，当即立马让人拿来纸笔，当即画押。
乔坤签完契书，估计脸上挂不住，就离开了衙门，估计是找工部尚书段纶说这件事去了。
李宽坐回原位上，李冬苦笑道：“楚王爷，你这是何苦呢？”
李宽微微一笑，李冬显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深意，这事对他来说一点风险都没有，但是在工部其他人看来，这件事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为！
果然到了下午，李宽去后院指点那些工匠热气球的复原内容。
那些工匠看李宽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多了些轻蔑，没有昨日的敬重，工作起来都消极怠工，没有什么劲头，显然李宽在工部说的那些话都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李宽表示也都能理解，人都是相互尊重的，他放出那些话，刺激了这些工匠，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等到了下午，李宽神色如常按时放衙，几个工匠在门口还有点指指点点的。
李宽看在眼中，都不生气，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果然他和工部中郎还有匠人打赌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长安。
“这小子，才去了两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搞鬼了吗？”
李二长舒了口气，他已经听了段纶特意赶来禀告的情况，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发愁。
工部不像外面，这次的打赌也不像是之前李宽和李淳风那种私人之间的约赌。
工部毕竟是大唐的一个官方部门，要脸也要威严的。
大唐天子李二怕李宽胡乱来，造成后续的影响甚是不好，这小子还打算测试空气的力量，空气只有流动起来的时候，才是风，风才有力量，不动的空气能有力量吗？
这是打破所有人认知的一件事。
但是转而一想，以前也从未有人去过天空，但是李宽做到了，同样也是挑战了他们人知之外的事。
李二想了想，怕是出乱子，自己那日去看看，就当时镇场，让自己这个二儿子不敢太过于胆大妄为。当即写了圣旨，说等到那日自己也会去现场观摩。
听到这里面又有李泰的身影的时候，李二无语的又揉了揉眉心。
坏了，自己喜爱的三儿子青雀也被李宽带坏了……
等李宽放衙回到府里的路上，这件事早就传到楚王府了，等于楚王府的人吃了自家楚王爷的瓜，说什么小王爷第二日去点卯就大骂天下匠人，愚昧迂腐笨拙，还和工部顶尖的匠人打了赌，说是要测试空气的力量。
众人云里雾里，说不出这件事的好坏来。
唯有李淳风穿着道袍，一直在王府门口焦急的徘徊等待李宽，心说李宽又要人前显圣了，把他的机缘抢走了，这次说什么他也要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