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荠和李天爱开车直接地前往港城,港城是毗邻南海城的一座海岛城市,天蓝水清,冬日里也气候宜人。
港城与她们现实世界里的长洲城很像,但城市的分区和建筑还是很不一样。
李天爱凭借着对长洲的记忆,带着齐荠一直在港城内一个固定的区域里转悠,直到下午三点多,她仍是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有些气馁。
她失落道:“会不会是系统根本没读取到我那部分的主意识?”
齐荠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定,按理说连李鸿志都能刻画出来,港城这个理论上不会遗漏的。
突然李天爱看到公园内的长椅上,在一群交谈甚欢的女人当中,有一个感觉特别熟悉的身影,她站在原地,期待着那个身影转过来,
终于那个身着黑色修身风衣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来,李天爱眼睛紧盯着她,过了好几秒,扯了下身旁还在环顾四周的齐荠。
喃喃说道:“阿荠,她···真的在这里。”说着她的眼眶开始忍不住地泛红。
齐荠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修身的黑色风衣,运动鞋,长发披肩,身材窈窕,气质温娴。
而她的脸长得跟李天爱现实世界里的姐姐李天乐一模一样,不过现实世界里的李天乐,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在长洲意外去世。
长椅上的女人们突然纷纷看了眼手机,互相道别后各自离开。
也许是李天爱的目光过于热烈和直白,风衣女子注意这俩人,她的目光对上李天爱的视线,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眼神回看着李天爱,像是提醒她不要这样盯着别人。
李天爱在风衣女子望向这边时,眼泪已经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她姐姐,但她现在如此鲜明生动地出现在眼前,就连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没变,温柔宽容又带着忍不住的训诫。
齐荠直接拉着李天爱向她走过去,态度诚恳地说道:“抱歉,我朋友有些不舒服,您方便帮我看望一下她吗?”
“我去帮她买个药,很快就回来。”
风衣女子闻言,马上温柔地答应:“可以的,你去吧,那边就有很多药房。”说着指了一下公园对面的方向。
齐荠将李天爱留在原地,“好的,谢谢你。”说着便转身离开,留给她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李天爱心想:是她吧,她的姐姐也是这般待人友善,心思细腻。
待齐荠走远之后,风衣女子看李天爱站着仍是止不住地掉眼泪,眼神里有些担心,拉着她坐到公园的长椅上,从包包里拿出手帕纸,抽出一张递给她,带着关心的语气细声道:
“小姐姐,你怎么啦?”
李天爱簌簌地掉着眼泪,但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她的方向,也没说话。
风衣女子下意识说的是港城方言,她见李天爱没有反应,又换成南海话问了一遍:“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李天爱接过纸巾,擦着眼泪,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头疼。”
风衣女子听到她的回答,微微地笑了笑,“你们是来港城旅游的吗?”
“不是,来找一个亲人。”
“哦,探亲啊?”
李天爱摇摇头,说:“是找一个很久没见的亲人。”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风衣女子心里有些恍然,试探道:“所以是因为很久没见,情绪有些失控是吗?”
毕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头疼到止不住地哭,却还没想着去医院是有些不太能说得通。
李天爱点点头,憋着哭腔,声音有些嘶哑:“是。”
风衣女子安慰道:“没关系的,有些亲人就算是很久不见,感情也不会变的,亲情本来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愫,也会是长长久久的羁绊。”
李天爱:“那姐姐你有亲人吗?”看着她嘴角愣住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有些冒失,马上改口道:“你家里都有谁?”
风衣女子像是丝毫不介意她前面冒失的问话,娓娓说道:“我结婚啦,家里有我老公和两个孩子。”
李天爱有些惊讶:“你都结婚啦?”
风衣女子点头道:“我结婚好些年,孩子都上学了。”
李天爱:“那还有其他亲人吗?”
“我父母已经过世,我是独生女。”
果然她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不需要太多亲人,不需要那些束缚和牵绊,她会活得更幸福自在。
但李天爱嘴上还是说着:“抱歉。”
风衣女子摇摇头,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边说:“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抬眼看着她问道:“你呢?你家里都有谁?”
李天爱移开了视线,望着前方,有好几个刚放学的小孩子围着公园中央的喷泉嬉戏打闹。
她眼神却没有聚焦,缓缓低声道:“有爸爸妈妈,但他们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管我,还有哥哥,他从小到大也只会欺负我,所以现在都不怎么联系。”
风衣女子哑然,脸上出现难言的神色,想起李天爱刚才说来港城寻亲,觉得自己也许不经意间戳中了她的心事,一时有些尴尬。
李天爱却突然扭头看向她,眼神坚定且认真道:“但我还有一个姐姐,她从小到大都对我很好,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说完眼尾又开始有些泛红。
风衣女子眼带笑意:“是吗?真羡慕。我小时候也希望自己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
李天爱喃喃说道:“如果你有妹妹,你一定是个好姐姐,跟我姐姐一样好。”
“是吗?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跟我姐姐长得很像。”
“是吗?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李天乐。”
风衣女子脸上有些惊讶失色:“啊,好巧!我也叫李天乐。”
李天爱闻言,神情没有表露出意外,红着眼眶,勾着唇说:“可能是缘分吧,你也长得跟她一样好看。”
身旁的李天乐,眼睛开始出现止不住笑意:“你嘴真甜!”
发现李天乐会偶尔地看下手机屏幕的时间,李天爱感觉到她可能有事,尽管心中万分不舍,这重逢的时间太短暂,却也不想耽误李天乐的事情,她不能总是成为她的阻碍。
开口道:“您有事可以先走的,我就坐在这里等我朋友。”
李天乐有些犹豫,但估计真的有很着急的事,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李天爱抬头看着她,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再见。”
“再见。”李天乐说着转身离开。
迈出几步路后,她好像有些不放心,又掉头回来,有些犹豫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接下我小孩放学吗?就在这公园后面。”
她指着李天爱身后的方向,解释道:“我怕你朋友没这么快,待会我再带你回来这里等她好吗?”
虽然她感觉自己这样的邀请很像人贩子,但她莫名就觉得眼前的李天爱给她感觉很亲切,想着她人生地不熟的,有些放心不下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李天爱闻言:“好!”激动得再次蹭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
李天乐带着她,两人并排走向公园门口,边走边聊着闲天。
李天爱问道:“姐姐,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我老公是相亲认识的,但我们其实很早就见过,他是我小学····”
“隔壁班长?”
身旁的李天乐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李天爱笑着坦然道:“随便猜的。”
李天爱小学的时候,书包里被塞了情书,她回家后烦躁得直接丢进垃圾桶,然后被李天乐发现捡了回来,耐心教育她不可以这么随意丢掉别人的心意,还坦然说她小时候情窦初开也给隔壁班长写过情书。
她说情窦初开的情谊也是很弥足珍贵的,即使不喜欢别人也不能随意糟践,如果隔壁班长把自己的情书丢到垃圾桶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可能她现身说法的教育方式比较管用,李天爱在情书的后面写下拒绝的话又还回去了。
李天乐没有怀疑,继续笑着说:“小时候觉得他长得好帅,高高的,白白净净,在一起后才发现其实邋里邋遢,以前可能是眼瞎了。”
“那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我们婚前婚后的生活都很合拍。”她说着话时,眼里是止不住的暖意,“你呢?你有男朋友了吗?”
李天爱闻言,马上想到谢天屺,瞬间心头有些堵得慌,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那他喜欢你吗?”
“喜欢,他对我很好,但是···我辜负了他。”
李天乐闻言,表情有些微愣:“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吗?”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会随便伤害别人感情的人。”
李天爱苦涩道:“可总归也是对他造成了伤害。”
“真正喜欢你的人,他看到你过得幸福也会替你开心的,如果是迫不得已的原因,那你就要过得好一些,那真正喜欢你的人,看到也会觉得开心。”
李天爱点着头应声,她的姐姐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她们来到一所幼儿园,李天乐去校园门口接出来一个五岁多的可爱小男孩,穿着粉色衬衫,格纹背带裤,背着黄色小书包。
他被李天乐牵着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小男孩:“妈咪,那里有个靓姐姐!”
童真又不失稚气的声音,甚至都没有降低音调,引得旁边好几个小朋友听到都望了过来。
李天乐教道:“宝宝,快跟姐姐打个招呼,要用南海话哦。”
他调皮道:“漂酿姐姐,你好!”
李天爱蹲下来,维持着跟小男孩同等的高度,笑着说:“谢谢,你也很帅气哦。”
“还有姐姐已经二十六岁啦,你可以叫我姨姨。”她心里说着:宝贝,我是你小姨。
小男孩乖巧又嘴甜:“姨姨,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
说着从黄色的小书包里面翻出一块巧克力,拿起她的手,放到她手里:“这是我们学校发的,很好吃的。”
李天爱接着:“谢谢。”
李天乐笑着说:“看来他很喜欢你,平时连哥哥都不肯分享。”
“有缘吧,我也觉得你很亲切。”李天爱说着站起身来。
李天乐莞尔:“可能是我长得像你姐?”
李天爱心里说道:不,你就是她。
两人站着相视而笑,李天乐低头对小男孩说:“走吧,我们送这个姐姐去前边的公园。”
她们一起离开那所幼儿园,李天爱望着微微暗下来的天色,按住心中的念念不舍。
在十字路口,她指了下左边马路对面,说道:“就送到这吧,我朋友在那边,今天谢谢你们。”
李天爱知道齐荠一直尾随着她们,没有离开过。
李天乐看到马路对面的齐荠,放心道:“那我们就先走啦。”低头对着小男孩说:“宝宝,跟姐姐说再见。”
小男孩马上奶乎乎反驳道:“妈咪,人家都说要叫姨姨!姨姨再见!”
李天爱笑着弯腰摸摸了他的头:“宝贝,再见!”
李天乐牵着小男孩,刚准备道别,突然问道:“对了,小姐姐你叫什么啊?”
“我叫···李天爱。”
“好的,天爱,再见。”
“再见。”姐姐。
绿灯后开始通行,李天爱停在原地等齐荠过来,李天乐则牵着小男孩跟她挥手道别,走往右手边的马路对面。
风衣女子跟小男孩的身影渐行渐远,远到她听不见小男孩稚气的声音。
“妈咪,那个姨姨跟是什么关系呀?”
“没有什么关系呀,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
“可是她长得跟你好像,我还以为是你妹妹呢。”
李天乐惊讶:“是吗?”
说完她突然后知后觉,回头望向那道已经很模糊的身影,有些明白她为何会觉得今天这位年轻女子如此有亲切感,她们长得确实很相像。
齐荠走过来,看着李天爱待在原地难舍难离的模样,握紧她的右手,无声地安慰着。
“怎么样?是你姐吗?”
李天爱看着远处一大一小已经消失的身影,眼睛又开始模糊,头埋进齐荠的肩膀,心中有了答案,但声音依旧有些不确定,“是她吗?我姐姐还活着?”
齐荠给她顺了顺背,肯定道:“是她。”
说完抬起她的手,按上她的胸口:“她活在你这里。”
在李天爱内心深处,她姐姐抛掉了那些不该有的亲情羁绊和累赘,在长洲自由自在地活着,与幼时暗恋过的爱人重逢,步入婚姻殿堂,家庭和美,生活平静且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