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不是了?”
“嗯，但是，还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但是，可以妥善安置自己了。”
苏沫戳戳她，“放轻松，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一切都很好。”
优优垂下目光，“菊丫，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优优舔了舔嘴唇，脸上爬上一抹红潮，“我，怀孕了。”
“什么！”
苏沫拿着一瓣削了皮的苹果，本来是递向优优的，她一个惊愣，苹果掉了，滚到了床底。
“他的。”
“他一月三号就出车祸了呀。”
“去年，12月底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过一次。”
“你们都不避孕的?”
“避了呀，他，他。。。。。。”
优优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能告诉苏沫，那天冷风太疯狂，可能是把避孕套弄漏了么？
“几个月了，这已经很久了呀。”
苏沫的吃惊不止这些，这丫头，看着人畜无害的，怎么净做让人跌眼镜的事情呢。
“三个月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次住院的时候，之前肚子疼，嗜睡，恶心呕吐，都有，但是我没往这里想。”
“你怎么想，这个孩子不止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苏沫沉吟着，“它是你一辈子的责任。”
“所以，我不能要它。”优优捂住脸，“冷风不在了，我们之间纵然有万千恩怨，也应该放下了。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申诉。”
“所以呢，这最后和他相关的血脉你也打算彻底放弃?”
苏沫是不由自主提高声线的，她也说不好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有了情绪。她不知道无情和有情该怎么去界定，但是，她，就是心里不得劲。
“嗯，不是不爱他，是因为太爱他，所以不能要。”
“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冷风和我的性格都有缺陷，尤其冷风，尤其他，他。。。。 。。”优优哽咽。
苏沫拍了拍她，“先说你的性格缺陷。”
“我，我，我依赖性太强，轻信，内心戏太多，不够理智，感情用事，心智一直不成熟，理智起来又过于狠厉，对于爱的需求太极端太严苛，懂很多道理就是没办法知行合一，还有。。。。 ”
“等下，”苏沫拦住她，“姑娘，你确定这些都是你的性格缺陷?”
“嗯?不是么？”
“这是大部分正常人的性格缺陷好么？就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其实，我如果能在感情里边再多点大度和宽容，再多点体恤和理解，冷风怎么舍得怎么能够离开我？”
“你！”苏沫捂眼睛，完全没眼看，这恋爱脑的生物一旦发功，还真是气人的不行。
“那，你再说说冷风的性格缺陷吧。”苏沫咬牙才能忍下自己暴跳的脾气，缓了声音问。
“他，”
优优望着苏沫，却沉默了。她想着那个至死少年的男人，心里都是爱而不得的疼痛。
“他的心里都是寂寞和孤单，那是阳光和爱情都无法温暖和填补的空洞，会漏风，他毕生都在治愈自己的童年。他各种作，各种恋，可是都没用，他好可怜的。”
优优想起那个可怜的的男人，撇了撇嘴，又要哭。
“停！”苏沫赶紧打手势制止，“啥叫各种恋?”
“他不到三十就离婚了，他也有需求啊，身体的，心灵的，不得控制不住恋一恋的么？”
“你刚才说他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心的。”
“是，这个不冲突啊。”
“我很迷惑。”苏沫盯着优优。
“迷惑什么?”
“你不生气他这样?”
“那都是过去式啊。”优优挺稀奇的看着她，“他的过去我来不及参演，他自己鼓捣成啥样，都好吧？”
“他这样对爱不负责任。”
“只有女人能对爱情负责，男人在没有身心都成长为男人之前，他们只对欲望俯首称臣。”
“你倒是能替他找理由。”
“我懂你什么意思 。”优优垂下眼帘，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是心疼他，你不懂。”
“好吧，”苏沫无奈，“他的父母也是有意思的一对人儿。”
“嗯。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又让他孤单长大。”优优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若有所思，“他自卑，敏感，自控能力差，这些都是因童年滋长出来的。”
“这些，是你不要它的主因?”苏沫捅了捅优优的肚子。
“不是。”
“哦?”
“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恨和忧伤中，它已经一身的负能量了，它会先天就有很多不好，再继承我们性格中的缺陷，我不知道将来该怎么面对一个不尽如人意的孩子。我不能把它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给它一份残缺不全的爱。”
在灯光下的优优，悲伤到刻骨，“菊丫，我不能把它带到这世界上来，再像他爸爸一样的不完整。”
“可是，你不要它，冷风就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边了。你，会不会后悔?”
“不后悔。”优优倔强的咬紧了嘴唇，“既然这个世界上再无冷风，那就让他彻彻底底的消失。谁都代替不了他，包括它。我不能因为想留住这一点点卑微的念想，就让这个孩子出生面对已经注定的不完整。”
“决定了?”
“是。”
“不考虑把它交给它的奶奶?”
“她已经给了冷风一心悲凉，我怎么能再把他的孩子交给她戕害?”
“优优，这一刻，你有点刻薄了。”
“嗯，我知道的，我心里恨，不知道该去恨谁。”
“也是，你这样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继续孕育这个孩子。”
“所以，我约了明天手术。”
优优伸出手，苏沫握住，“菊丫，我害怕。”
“不怕，我在。而且，这个是你要经历的。”
“每个女人都会这么苦么？”
“是，你想想你妈妈那代人，你姥姥那代人，都是这样的。”
“再往前数，就更苦了，是不是?”
“是的。”
“以前，我和冷风说:人是不是生来就是来受苦的，这一生，营营役役，也不知活什么呢。他说，中国的词汇很有意思，有个词叫痛快，他问我有没有真的理解这个意思。”
“这个词很特别么？”
“不特别。”优优唇边一抹笑，“痛快是先痛，然后才能从痛感里边享受到快乐的。还有痛并快乐，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还是有点迷茫。”
“刮痧，知道么？”
苏沫点头。
“刮痧很疼，是不是，但是刮完又浑身通泰，是不是?还有开背按摩，那叫一个疼，但是之后呢？就说最简单的搓澡吧，我最怕手重的搓澡师傅了，动不动就把皮肤给搓破了，当时搓的那么疼，但是之后又很舒服，为什么?”
“我能说我恍然大悟了么？”
“能的。”
两个人一笑，对了一个相视了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