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真有人给她送来了堕胎药,陆苓捏着药碗,闻着里面散发出来的苦涩味,一时犹豫了。
她腹中的胎儿定是已经成型,她甚至曾经幻想过,萧丞焱和孩子在一起的欢快场面,如今闹成这样,让她悲愤欲绝。
可这孩子她又该如何生下?
她是可以独自带着孩子,但孩子呢?在他的生命中,定会遭到无数人的白眼和谩骂,难道要让孩子生下来就受人的指责吗?
没有父亲的孩子,最容易被人叫成野孩子,想到这她没在犹豫,一闭眼猛地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不过片刻间便觉得腹痛难忍,小腹一坠一坠,额间细汗涔涔面色惨白,她咬着牙不愿发出一丝叫喊,可最终还是未曾抵挡得住,惨叫了出来,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阴森,渗人。
萧丞焱正从外赶来,听到这声惨叫脚下一顿,他唇无血色,看向凌风,“怎么回事?!”
凌风注意到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道:“是陛下给陆姑娘送的堕胎汤,想必是刚喝。”
“堕胎汤?!”萧丞焱额间青筋猛跳,一把扯住凌风的衣襟,眸中似火,“谁让你们给她堕胎的?!”
“这,这”凌风被吓出一身汗,“不是主子让送的吗?昨日主子便把那包药放在桌上,因的今日便送了过来。”
“朕是放在那!可没让你们给她熬了喝!”萧丞焱疾步往里去,一进屋,便见陆苓痛苦的抱着衾被蜷缩在地上,他紧步上前,将人抱在怀中。
“苓,苓儿,你怎么样了?”他薄唇惨白,有些颤抖,恼怒的推了凌风一把,“叫太医,叫太医!”
怀中的人紧闭着眼,面无血色,浑身是汗。
倏然他手下感到了什么,定睛一看满是鲜血,他当下慌得六神无主,紧紧抱着她,“苓儿,太医马上就来。”
陆苓徐徐睁开了眼,待看清眼前人后,扯出来一丝笑,抖着唇张开了嘴,冲着扶在她颈部的手臂便咬了下去。
这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到全身发抖,一双杏眸猩红瞪着萧丞焱。
那包含恨意的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看的萧丞焱心口又酸又疼,他不可控制的想起陆苓的那句话,“这是你的孩子。”
他身形有些颤抖,一时间不愿相信,又忍不住往那句话上面想,他难以想象若这真的是他的孩子,他该如何。
所以,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绝不是他的孩子!
萧丞焱将陆苓抱的更紧了些,抖着声音说,“你咬吧,咬吧,没事的,这个孩子没了,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本来就是个野种,没了正好。”
陆苓眼眶中蓄满了泪,听了他这句话顿时崩溃哭了出来,“萧丞焱!你这个畜生!”
一时,太医来了,着急忙慌的将陆苓从地上抬到了榻上,宫人放下帷幔。
不多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嘶吼,那声音似夹杂着血腥,通过厚厚帷幔穿透到萧丞焱的心里,一阵子一阵的疼。
只听那痛苦的哭泣哀嚎中,还有着伤心欲绝的怒骂,听的守在旁边的宫人心惊胆战。
那怒骂的对象正是立在一旁脸色阴沉的君王。
只见他越听脸色越难看,最终撂下一句,“若是她有何闪失,朕要你们陪葬!”便抬步去了殿外。
萧丞焱胸腔剧烈起伏着,他想不明白,那药包怎么不明不白就被人送到了陆苓眼前了。
便问凌风,“谁给她送来的?”
凌风:“这……属下不知,只知是个女子,听守在外面的人说,还是个会医术的女人。”
“混账!”萧丞焱怒骂,“何人送的都不知?!”
凌风吓的一哆嗦,“是不知,因陛下对陆姑娘厌恶,所以,所以宫人大多都懒得理她,就没人在意谁来过这了。”
这话把萧丞焱噎在原地,紧抿着唇下颌崩的紧紧,好半天才摆了摆手,“去查,查不出来,你也别回来了。”
“是是是。”凌风连滚带爬的跑了。
王爷真是脾气越来越差了,以前也没见他如此暴戾,如今这登上帝位,一天比一天过分。
看来这龙椅有些邪性,谁坐谁残暴!
萧丞焱立在廊下,手心直冒冷汗,他不知道若是陆苓出了事,他会怎么办,他有些乱,听着里头一声又一声的哀嚎,更是让他绝望。
少顷,殿门被打开,他着急忙慌往里进,被太医抱着个东西拦下了,“陛下,这该如何处理?”
那是一个刚刚成型的男胎,已然没了呼吸,用锦布包裹着,还能依稀看清他已经长出了小小的鼻子和眼睛,萧丞焱一阵反胃,险些吐了出来。
虽征战无数,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却不曾杀过孩童,更别是这么小的胎儿,他摆了摆手,“随便找地方埋了。”
说着,抬步往里去,见那塌边有一大滩血,一条雪白细嫩的手臂垂在帷幔外面,说不出的凄凉。
他试探道:“苓,苓儿?”
里面的人没有回他,仿佛死了般,他跌跌撞撞走到榻边,一把掀开帷幔,见陆苓失魂落魄,两眼失神顶着上方,也不看他,下半身更是狼狈至极。
他蹲下拉过她柔弱无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苓儿,朕在这,无事了。”
陆苓仍没有看他,也不说话,萧丞焱见榻上实在污秽不堪,对外大喝,“人都死了吗?!还不快给皇后清洗干净!”
皇后?
什么皇后?
谁是皇后?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榻上那半死不活的女人,已经是皇后了,纷纷不敢再怠慢,忙不迭的出出进进端着铜盆,备着木桶侍奉着陆苓沐浴。
萧丞焱出去,对太医又叮嘱了一番,便立在廊下等着,心中百感交集,他有欣喜又有心痛。
欣喜的是陆苓没事,肚子里的野种也没了,她便是他的皇后了。
心痛的是陆苓到底是遭罪了,方才听太医说,差一点便死在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