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萧聂寰见榻上的人神情呆滞,料想她定是一时无法接受,驱散了左右,走到榻上欲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眸色一瞬黯淡。
他凝着陆苓那张惨白的脸,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苓儿想听哪个?”
陆苓失神的倚在榻边,看着地面,听了他的话心里酸涩,闭了闭眼才缓缓开口,“若是有关萧丞焱你便说,若不是,我不想听。”
萧聂寰自嘲一笑,锢着那细嫩的颈后迫使她直视,“是,关于二弟,可想听?”
陆苓眸子一亮,她轻轻点头,可萧聂寰却脸色更阴沉了,下颌紧绷,良久,才附到她耳畔缓缓吐出一句,“……他……死了……”
“轰——”
如晴天霹雳,让陆苓怔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没有任何表情,好半天,她才找回僵硬的面部肌肉,扯了扯嘴角,颤颤道:“骗,骗人的吧。”
一定是骗人的。
下一秒却听那如蛇蝎般的毒音又在耳畔想起,“孤为何要骗你?前世你不也知道?他就是死在这次北漠之战中。”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部,她却感到通体寒凉。
是啊,前世这个时候,萧丞焱便战死了,眼角的泪无声滑落,“吧嗒”滴落在萧聂寰的手背上,那双白皙的手微微一瑟。
他凝着陆苓那张布满泪痕的脸,讥讽,“你哭成这样,给谁看?”
陆苓偏过了脸,不让他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终究是输了,没救下萧丞焱。
可他明明说过,回来之后还要给她做桃花簪。
陆苓闭了闭眼,却控制不住泪水的决堤,这副模样,萧聂寰厌烦急了,欺身将她压在榻上,桎梏住她的双手,咬牙切齿,“陆苓,孤说他死了!日后你……”
“陛下也杀了我吧!”陆苓没有挣扎,绝望的闭上了眼,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浸湿衾被。
萧聂寰气急反笑,捏着她的脸颊转向自己,眸中晦暗,“想与他作对苦命鸳鸯?陆苓,你太天真了!”
陆苓不明白,萧聂寰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她在那双凉凛的眸中见到了怨、恨、凄哀、惆怅、不忍还有……悲凉。
可是这是为何?
就连萧聂寰也不知道为何。
若是说前世只是因为和萧丞焱争,才注意到了陆苓,但时间久了,那种想得得不到,想争又争不赢的挫败感,蚕食了他倨傲的内心。
慢慢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舍不得又爱不得的撕扯感,仿佛要将他撕碎。
但现在他知道,他赢了萧丞焱,他要将他的女人囚在他的身边,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萧聂寰的,包括整个萧国,整个天下!
*
先皇刚去世,一切都交给司礼监秉笔太监孙礼安排一切事宜,又喊来钦天监,礼部尚书等的人安排后续事宜。
萧正青已经多年未上朝,留给萧聂寰的烂摊子不少。
直至亥时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满桌子的奏疏堆成了小山,陈水在一旁端茶燃香侍奉。
许琬凝提着食盒立在殿外,踌躇片刻不知如何进去,毕竟之前和太子闹得那样不堪。
一时,陈水从里面出来,见许琬凝立在那彷徨无措,笑着上前“太子妃,这是给殿下来送宵夜?”
许琬凝抿着唇点了点头,陈水意会意接过,许琬凝却缩了回来。
“您这是?”陈水不解问道。
“可否让我进去亲自送给殿下?”许琬凝央求。
陈水转头看了看殿内,对着许琬凝轻叹,“娘娘,实话跟您说罢,殿下很忙,您若是真心想讨殿下欢心,就让咱家转送,否则,您就算进去了,也只会惹殿下不高兴。”
许琬凝拧眉想了想,殿下定是无法如此快就消气,不如就先一点一点给他送些吃食讨好他,时间久了再去见殿下,想必定会欢喜。
“如此,便有劳陈公公了。”许琬凝将食盒交给陈水,便走了。
陈水端着食盒进了御书房,放在一旁的梨花木桌上,萧聂寰忙了一整晚,才直了直身子,瞄到桌上的食盒,想起还未去瞧陆苓用没用膳。
陈水见他看到食盒,有意让二人的关系缓和,讨好道:“殿下,这是太子妃亲自……”
未等他说完,萧聂寰便起身大步往外去。
进了寝宫,只见榻上的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桌上摆放的珍馐佳肴,竟一筷都未动,萧聂寰当下一股火窜上心头。
他三两下走到榻边,粗鲁的将她拉了起来,大力按到桌前坐下,端起那碗米饭挑了一筷,递到她唇边,冷声命令,“张嘴。”
陆苓厌恶极了,偏过脸,萧聂寰已是耐心到了极限,见她还这不知死活的执拗模样,额角青筋直跳。
他“砰”的一下,将碗重重放下,扯着陆苓的衣襟逼近自己,“陆苓,孤再说一次,萧丞焱死了!你若是再这般半死不活,那孤便让宣王府那些人给萧丞焱陪葬!”
她眸中凄哀,红了眼眶,看向他的目光如淬了毒,萧聂寰仿佛被什么重击了心,一时郁结酸涩,他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压制下翻腾的怒意。
“不要再与孤闹了。”
他又将米饭递到了她唇边,威胁道:“你乖乖吃了,那些人孤就不会动。”
他多体贴仁义啊,还给她了选择,他也知道,陆苓最是挂念秋棠和月儿,她亦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在他凛霜的目光中,忿忿的端起那碗米饭,泄愤似的扒拉进来嘴里,混杂着酸涩和苦楚狠狠咽下。
“可以了吗?”陆苓悲戚垂眸,泪水吧嗒吧嗒落入碗中。
萧聂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轻抚着她的鸦青秀发,嗓音淳凉,“这样才好。”玉洁的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仿佛刚才狠戾的人不是他。
夜深,萧聂寰自顾自褪去了外袍,放置架上,拉着陆苓的手就要往塌上去。
陆苓知道他要做什么,死死的扒着桌面不移寸步,萧聂寰凤眸半眯,盯着她那张惨白仓惶的脸,“要孤抱你?”
陆苓心头一凛,羞怒开口,“殿下!如此不合规矩!且王,王爷他尸骨还未寻回。”
没见到萧丞焱的尸骨,就不一定死了,她不愿相信萧丞焱就这么完了,若是如此简单,那萧聂寰前世是如何死了呢?
他对于自己前世的死,避而不谈,其中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