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苓被阵阵嘈杂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见窗外火红一片,满腹疑虑。
“秋棠?”陆苓唤了声,想让秋棠扶她起来,却喊了半天没人应,又喊道:“月儿,你在外面吗?”
还是没人应,奇了,这府中的人都往哪里去?
陆苓起身,随意穿了穿衣衫,往外去,一开门,小厮丫鬟们手中拿着火把灯笼急匆匆往前院跑。
灯火通明把漆黑的宣王府夜空照的如昼,秋棠不在,月儿也不在,秋风甚凉,陆苓紧了紧衣襟,也跟着往前院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刚迈进去,就见轩敞的庭院堆满了人,齐刷刷垂首跪在地上。
“我再问一遍!这东西谁那还有?!”田嬷嬷举着手中黑布包裹,冷然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陆苓没多在意,田嬷嬷教训府中人那是常有的事,她比较关心秋棠和徐嬷嬷呢?她俩是她带过来的,可不能跟着这一群人受罚。
还没等她找到,田嬷嬷就将身后的人推了一把,那人踉踉跄跄没站稳跌坐到了地上。
“啊!”秋棠尖叫了一声,一双圆圆的眼睛蓄满了泪。
这一叫,让陆苓发现了她,忙越过前面围着的小厮,快步走了上前,将人搀扶起。
她还没明白秋棠犯了什么错,竟让田嬷嬷这般对待,当下怒不可遏,“田嬷嬷!你太放肆了,秋棠好歹也是本妃陪房,她犯了什么错,值得您老大半夜的这般对她!”
见到陆苓,田嬷嬷先是一怔,转瞬就又恢复了她以往老成持重的模样,有礼但不谦卑。
仗着是王爷的养嬷,她在府中永远都是要打要骂随意就来,原本对陆苓她还算客气,将她当主子一样恭谨,但今日让她抓到秋棠这个死丫头,偷偷往外运送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堆废药渣,她拿去找张太医查,竟然是避子药!
什么人要避子药?!
在这府里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这里她自是丝毫不客气了,“王妃还问呢?若不是王妃做的好事,秋棠也不必受着罪。”
当初有言在先,答应生个世子,她才没将这个女人的诡计告诉王爷,如今竟然毁约,喝了避子汤,想必待会王爷回来也饶不了她。
陆苓心下一骇,看看怀里抽抽噎噎的秋棠,又看了看田嬷嬷手中的包裹,该不会……徐嬷嬷竟然把处理废渣这么重要的事,交给秋棠去了!
明知道她笨手笨脚,还让她做,这不是等着被抓吗?!
“这……”被抓了现行,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白,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好似再多话都有些苍白无力。
正无措之际,身后一道阴沉清冷的声音传来。
“如此多人聚集这做什么!”
小厮忙把路让了出来,跪在两侧,一个健硕挺拔的身影从中走来。
田嬷嬷见萧丞焱来了,笑意更深了,像炫耀功勋似的,把手中的包裹打开往面前一呈,“王爷,王妃擅自服用避子汤!”
等着吧!看王爷一会怎么收拾你!
从见第一面她就瞧这女人不顺眼,眼下连世子都愿不生,那这个女人连一点留在王府的价值都没有了。
萧丞焱扫了一眼包裹中黑乎乎的残渣,蹙了蹙眉,无波无澜的看向一侧彷徨的陆苓,“是这样吗?苓儿?”
“我……”陆苓怔在原地一时哑然,若直接承认,萧丞焱会如何反应?暴怒还是伤心?若不认,事实又摆在眼前。
昏暗的灯火摇曳,映照着她略显惨白的脸,说不尽的惹人怜惜,眼底避无可避的慌乱,被萧丞焱轻而易举捕捉到。
倏然一只滚烫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萧丞焱目光沉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仿佛看进了她心里,手指摩挲着那嫩滑的小脸,“慌什么?”
声音放的极轻。
陆苓忙偏过脸躲开视线,心虚的不敢再看他,羽睫因紧张而急促微颤,微抿着嫣唇,像被萧丞焱捧在掌心的小兽。
他一眼便看透了她全部,之所以还要问,不过是留给猎物一丝短暂的挣扎罢了。
经典的猫抓老鼠的游戏,在抓住老鼠后,猫往往会捉捉放放,这样才有捕捉的乐趣。
“看你,慌慌张张跑出来,连衣衫都没穿好。”萧丞焱柔声关切着拉过陆苓,给她整理了凌乱的衣襟,动作轻缓温柔,看不出一丝怒气。
田嬷嬷看呆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又拿着那残渣上前,“王爷,您看这残渣。”
萧丞焱看都没看,檀黑的眸子仍旧凝着眼前惊慌无错的娇人,一双大手不轻不重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嗓音冷冽“多大点事,吓了王妃了,都退下。”说罢便揽着陆苓往银安殿去。
娇小的身影被紧紧包裹在宽大的衣袍之下,直到二人走远,田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底下哪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私自喝避子汤,更何况贵为王爷。
回到了银安殿,陆苓仍不知如何开口,萧丞焱就这样坐在她身侧,给她倒着茶水。
好半天,陆苓垂着头,抿了抿唇,小声怯怯歉然道:“我……臣妾,错了,王爷……”
萧丞焱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隽逸的五官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没有伤心没有愤怒,平淡到好似不是他的事那般。
他将茶推到陆苓面前,“苓儿无需这般唤我,还依以往,唤本王姓名即可。”他抬手,将陆苓凌乱的秀发勾到耳后,目光柔和,“不过是个孩子,苓儿不要便不要。”
“你……”
萧丞焱如此平静的态度,让陆苓始料未及,正常人听到这种事,多少都会有些反应,或愤怒或伤心,可萧丞焱都没有,难道纵容她到如此地步?
她甚至都做好如何讨好萧丞焱的准备,可他却如此淡然,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是他就对她如此宠爱,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苓儿饿不饿?本王去给你做粥好不好?”萧丞炎温和笑笑,说着不等陆苓回他,自顾自的起身往外去,“还做上次那个燕窝银耳粥吧。”
陆苓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满心疑虑,他……是真的不生气吗?
方才还喧嚣的庭院已又如既往寂静,皎洁月色洒下一地银霜。
萧丞焱走在前面,周身于夜幕之中,挺拔的身躯透着股阴翳,月儿田嬷嬷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嬷嬷这次做的太不妥当。”他声音沉冷,没了方才在屋内的温声细语,森寒骇人。
田嬷嬷服侍多年,自明了当下说话当仔细着,卑躬道:“可是……老奴说的都是实情。”
月儿适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嬷嬷别说了,这事王爷并不在意,您可把王妃吓坏了,日后再不可了。”她整日服侍在身边,竟都没发现王妃偷偷服用避子汤,不过也好,如此正合了王爷心意。
这下田嬷嬷更不解了,王爷竟然如此纵容那个女人,传宗接代可是大事,不过到了东厨她彻底了然了。
月儿捧着做好的燕窝银耳粥,放到木盘上,“王爷,这次避子丸还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