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阵阵叩门声,吵得陆苓疲惫的睁开了眼,扶光洒进,刺的她双眸半眯,看日光倾斜的方向,似已时辰不早了。
抬手揉揉惺忪睡眼,撑着想坐起问是谁,只刚一动,就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一秒一条壮硕布着些许疤痕的手臂,将她狠狠按了回去。
屋外,凌风见敲门无人应话,还以为没听到,又扯着嗓子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滚!”
一声暴喝从里屋传出,吓得凌风缩了缩脖子,想再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旁边的月儿见了,捂着嘴偷笑道:“凌侍卫,我都说了,王爷从昨夜还未出来,让您等王爷出来再禀,您不听,这下好了吧。”
凌风挠了挠头,以往王爷都是辰时就到刑司,这都巳时三刻了,王爷竟还没起,看来成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屋内,陆苓挣扎的坐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萧丞焱,想起昨夜就心里窝火,这个男人毫无章法,简直就是个莽夫!
不知道是不是萧丞焱看透了她此前说的那些谎话,直到天际泛白时才善罢甘休。
她浑身似散架般,人家却跟没事人一样,深邃的眸子依旧挂着浅笑盯着她,陆苓气的抬脚就朝他踹去。
她本身力气就不大,又因昨夜现在更没什么力度,踹在萧丞焱心窝处不痛不痒,连踢了好几下,萧丞焱才轻轻抓住了她的脚踝,埋在肌理轮廓明晰的心口处细细摩挲着。
看着张牙舞爪的陆苓,他滚了滚喉咙,嗓音隐隐沙哑道:“不累吗?”
一句不累吗,让陆苓脸刷的涨红,她不清楚萧丞焱说的是,踹的不累,还是说昨夜。
萧丞焱紧实健壮的胸肌上,除了一些因常年征战留下的旧伤疤痕之外,还有几道新添细细长长殷红,在这身麦色肌肤上格外扎眼。
望着自己的杰作,陆苓越发肯定萧丞焱的那三个字,是在说昨夜。
“你闭嘴!”
她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不明白,萧丞焱平日看起来正人君子,一副禁欲冷淡的样,怎么会那般肆意疯狂!
莫不是都是演的?
眼前的人憋红了脸,让萧丞焱轻笑出声,他狠狠握了握,将那只嫩白的脚放了回去,又为其盖上了衾被,“天凉了,别冻着。”
萧丞焱自幼长于军营,不是个细心的人,更不会对别人轻言细语,但对陆苓,似乎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般温柔,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脾气。
陆苓见他这般放低姿态,心底升起一丝暖意,前世,可没人对她这般好,她也懂见好就收,不再恣意了。
只是这份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倏然她脚心感到了什么。
“萧丞焱!”
陆苓急呵了一声,赶忙将脚收了回来,“晴天白日!这次是万万不行了,我身上还痛着咧!”
萧丞焱轻咳了一声,这可也不能怪他,他是个正常男人,这事哪是他能管控的,眼看榻上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要出乱子,急忙翻身下去,胡乱披了件衣裳,小声道:“我知道,我……也没想……”越说他声音越小。
月儿听到了里屋走路的声音,心思灵巧的她晓得可以侍奉洗漱了,敲了敲门问道:“王爷,可否进去了?月儿服侍您更衣。”
“进。”
一时,三五名丫鬟端着水和准备好的衣袍进屋,为萧丞焱仔细穿戴,旋即又是一副肃穆隽逸的模样。
陆苓在里屋,透过火红的薄纱帷幔,偷偷看了下他,长身玉立凤眸星目衣冠楚楚,端的是一副竹兰君子样,可现在于她眼中,只有四个大字。
衣冠禽兽!
萧丞焱束着袖口,注意到一旁杀气腾腾的目光,笑笑冲她走去,虎口大力钳住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俯身强行在她嘴角留下浅浅一吻,“好了,莫气了,你歇会再起。”
待出了门,就见凌风还在院中站着,看到萧丞焱出来,凌风谄笑的跟上,禀报着正事,“王爷,陈元那件事情有蹊跷。”
萧丞焱听了,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凌风领会,继而道:“那日木岩称他弄丢供词时,在兰香坊和一位新头牌喝酒,属下后来去了兰香坊调查,发现那里确实刚来了一位头牌,只是那里妈妈说这位头牌不见外客。”
“但那日她分明见了木岩,属下觉得,这事还得您亲自去查下。”
萧丞焱微微颔首,他此前也有所察觉,木岩虽然做事不够谨慎,但如此重要的供词,他是断不可能随意乱丢,想必应该是遭了人圈套。
“你安排下,兰香坊周围部下暗卫,秘密监视那个头牌都和什么人接触,又都去了什么地方,三日后本王再去查,免得太急打草惊蛇。”
“是。”凌风得了令便要走,刚抬脚又被喊住。
“站住。”萧丞焱凤眸半眯睨着他,凉凉道:“日后有事去书房,本王若不在,你就在那等着,不准再去银安殿!”
凌风听出了,这是因为早上的事情不高兴点他呢,霎时脊背发凉,连忙恭谨应了好几个是后,仓惶跑出了府。
……
在萧丞焱走后,陆苓又沉沉睡了会才起,秋棠一旁候着,见她醒了忙搀扶着坐了起来。
身上粘乎乎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便让秋棠去备水,这档口,月儿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见陆苓有些疲惫不爽利的样子,笑笑道:“王妃,喝点粥吧,这是王爷走时特意交代,让您醒后再端给您的。”
萧丞焱还挺有心,方才还因为腰痛而满心埋怨的陆苓,看到喷香扑鼻的燕窝粥气也消了一大半。
“放着吧,我先洗漱,不然身上太难受了。”
月儿意会的将燕窝粥端了下去,又出去看水备的如何,见秋棠正在往里面放玫瑰花瓣,月儿蹲在一侧,往里面丢了些东西。
秋棠没看清是什么,问道:“月儿姐姐,这放的是什么啊?”
月儿看着瞪着大大眼睛的秋棠,抿嘴一笑,“王爷让放的,你小孩子家不懂,别问那么多了。”说着,又将手中的三七丢进去了些。
秋棠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是个什么,见月儿起身走了,也跟着出去了。
须臾,陆苓因走路还有些腿软,由着月儿和秋棠搀扶着进入池中,青石打造的汤池,足有二丈宽,二丈八尺长,两端有活水从蓝田玉雕琢的龙头里潺潺流出。
五六名丫鬟在一旁为其不断加着热水,又时不时往里面丢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陆苓浸泡在池中阖目凝神,丝丝酸胀从四肢百骸散出,连带着乏力感也消散了不少。
一时,秋棠搀扶着踏着台阶,出了池子,在黝黑光滑的细料方砖上留下清晰的水渍脚印。
方砖明如镜、声如磬,每走一步声音脆响,“吧嗒,吧嗒”,在空荡的屋内格外清晰。
熏好的衣裙暖和和,还带着淡淡的芍药香,是她最爱的味道,陆苓执起笑道:“这是定是秋棠熏的衣裳吧。”
秋棠和月儿服侍着更衣,听到后,月儿率先开口道:“这王妃就猜错了,衣裳是奴婢熏的。”
陆苓有些惊诧,她喜欢芍药只有侯府的亲近人知道,她不过才刚嫁过来,月儿竟然会知道,还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
月儿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道:“是王爷交代的,说王妃您最爱芍药,让奴婢熏衣的时候,用芍药。”
陆苓闻言,嘴角勾起一丝连她都未察觉的浅笑,“想不到你家王爷竟会如此心细,不都说领军打仗的人,都是粗鲁莽夫嘛。”
月儿听后并未言语,只笑笑,她家王爷细心这件事情,连她都是刚刚发现,服侍了十多年,平日不苟言笑的人,今天早上却笑了又笑,她都怀疑看错了。
回了所居的银安殿,月儿将重新煮好的燕窝粥端来,陆苓接过,刚喝了一口,只听屋外一阵嘈杂。
“来人,把东西都搬进来!搬去银安殿西厢房!”
“都快些!我们小姐赶了一夜路,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