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避其所争，就不会牵扯其中，我这样做，也不过随了萧廷霖所愿，只不过瞧着不好看罢了。”
这番朗朗谈笑，是陆溪在压抑的侯府从未听过的，不觉停了下来。
好像陆苓变得不同了，以前的她总是不苟言笑，做什么都一板一眼，就怕行差踏错，可如今她不仅当众悔婚，还给自己选了夫君。
特别是这般言论，陆苓一从未读过其他书的人，是如何得知？
她有些艳羡也有些嫉妒，为什么作为嫡女她总可以备受宠爱，什么都要先由着她。
正想着，门从里面推开。
一见陆苓，二人四目相对，陆溪尴尬的愣在原地，解释道：“姐姐，我，我不是要听墙角的。”
陆苓见到她怔愣一瞬，但很快就将她拉了进来，莞尔，“进来说，在门外做什么。”
秋棠见陆溪来了，行礼后便识趣的退出去准备茶水。
陆溪干巴巴的坐在陆苓对面，局促不知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方才姐姐谈论何事如此开心？”
因着前世的缘故，陆苓实在无法就这样心平气和的同她讲话，袖中的手攥了又攥，
她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在她心里，陆溪永远都是温柔的，怎么会看着她受罪呢？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她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便说道：“明日是秋日宴，我正商议着要和秋棠过去。”
秋会宴她只听闻，却从没去过，以前她太过于遵守纲常，还没来得及瞧瞧这世间的美好就死了，这一世她不要。
寻常家女子都可出去，为何她不能呢？
眼前的陆溪还是那样温婉端庄，她着实对她恨不起来，压了压性子又道：“妹妹去吗？”
闻言陆溪眸中轻晃，高兴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我们，我们可以出去吗？”
“当然了。”陆苓示意她附耳，小声道：“明日酉时，我已让秋棠备好了银两，到时候我们角门出，小厮我都买通了。”
“这，这真的可以？”陆溪满眼钦佩，恨不得今晚就出去，笑道：“姐姐，你太厉害了！”。
陆溪笑的纯真，让陆苓不由想起两人小时候，她天天被要求背女训，而陆溪天天被要求背诗弹琴，错了还挨打，每次被葛姨娘打哭了，就跑到她这里躲着。
她当时泪眼婆娑可怜极了，哭着说“姐姐，再帮我一次，要不姨娘会打死我的！”
她赶忙把陆溪藏在自己的被窝里，葛姨娘来了见她已经睡下，房内也没人，陆溪这才躲过一劫。
劫后余生后，她抱着她问，“姐姐，母亲真的死了吗？姨娘总是打我，我好痛我想母亲，我不想练琴了。”
陆苓揉着她的手，很平淡的说，“死了，陆溪，姨娘也是为你好的，你多用功就不会挨揍了。”
平淡到好似那是陆溪的母亲，不是她母亲那般。
她也不明白，前世的她怎么就麻木成那副样子。
但这一世，只要她选另一条路，也许就能躲开那些所有的不幸了吧。
*
次日一大清早，陆苓便准备出府邸去找萧丞焱，好加快两人结婚的进程。
在侯府一日，就要多受葛姨娘一日的拘束，嫁过去了，不仅可以避免日后她惨死，还能在那个短命鬼死后继承家产，想想就很不错。
她带着秋棠刚要迈出侯府大门，就被葛姨娘抓包了。
“站住。”葛姨娘见她鬼鬼祟祟，问道：“苓儿，你这是要去哪？”
“昨日你做出那样荒唐事，还不快回屋里学女训？”
被抓了，她也不慌，扯了扯嘴角转过身道：“姨娘，我不学了。”
从昨天开始，陆苓就一直胡说八道，让葛姨娘已经失去了耐心，这回陆昌明也不在，便有些生气，“苓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可是整个京都，王孙贵族最钟意的女子，如今你已及笄，怎么反倒越来越不懂事了？”
“姨娘，日后我要学的是有用的书，而非糟粕。”陆苓坚定的看着眼前人道。
她才不是王孙贵族最钟意的女子，而是最适合娶回家的妻子，那些人打的想法和葛姨娘一样，都把她当做摆设，当做撑起家族的门面罢了。
“放肆！你瞧瞧你，何叫糟粕？！还学会顶嘴了，这日后……”
“姨娘还是管好自己女儿，陆苓怎样日后不劳姨娘操心了。”她懒得再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便直接打断，说完喊上秋棠就走了。
葛姨娘从没听她说过这种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走远了，恨得咬碎银牙，这死丫头莫不是中邪了？
*
二人坐着提前备好的马车，到了宣王府，来之前她提前让人送了拜帖。
她一侯府嫡女也不好直接去，便让秋棠先去让门子通禀，可门子即便之前收了拜帖，还是极为不耐烦。
“去去去，管你是哪里的，宣王平日不接待闲杂人等。”
“欸，我们小姐可是荣昌侯嫡女，昨日宣王还来过我们小姐及笄礼，方才还送了拜帖尔等怎如此无礼！”秋棠力争道。
门子瞥了眼面前的小丫鬟，想起了适才给宣王送拜帖的场景。
原本看到是荣昌侯府的拜帖，他是很恭敬的，一刻不敢耽搁的给宣王送去，可宣王一听是荣昌侯府的大小姐，连接都不接，他瞬间了然了宣王的意思。
主子不想见的人，他们也无须客气，便讥笑道：“送给宣王的拜帖，每天都好几封，怎么可能都见。”
“你！”
见两人僵持不下，陆苓只好先将秋棠喊了过去，掏出一吊钱塞给她。
“你把这些分给那两个门子。”
秋棠接过后，便跑到门前丢给了门子。
“这样，可以再通禀一下了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门子拿了钱数了数，看了秋棠两眼，似乎觉得有点少，但好歹愿意再跑一趟了。
门子不耐道了句，“先等着吧”，便转身进去了。
少时，门子出来了，这次脸色比先前还难看，“我们王爷说了，不认得你们小姐，不见。”
秋棠难为的看了眼车里的陆苓，不知如何是好，陆苓只得先将人叫了回来。
上了马车，秋棠忿忿不平，“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宣王太目中无人了，连面都不见。”
陆苓却丝毫不慌，面上浅笑，“不急，咱们等他，不信他不出来。”
她查过了，萧丞焱每日必去刑司，迟早会出门的，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迟早会待到这只短命鬼。
二人就这样在马车里等着，等到秋棠都打瞌睡了，陆苓也快睡过去的时候，终于见到宣王府大门开了。
还没看清里面出来的是谁，陆苓就紧忙将秋棠拍醒，拉着她就跑下马车。
她冲着那一只脚刚踏出门的墨青色身影奔去。
萧丞焱看到了来人，矜贵肃杀的五官上写满了不想理。
陆苓哪里管他想不想理，直接凑到跟前冲着他笑，“宣王，好巧。”
用的还是她练习了一辈子的笑，端庄得体温婉又甜美，无论男女老少都吃她这一套。
这不，门子见突然蹦出来一个绝代佳人，就被这一笑晃的有些呆住。
可偏偏萧丞焱不吃，凤眸睇睨了她一眼，接过缰绳便准备上马。
陆苓见他要走，哪有这么简单？她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的，便一把抢了过去，还爬上了马背。
又继续不气馁的对他浅笑，“宣王，可要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