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二人同时看去,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中年男人,留着胡子,穿着浅灰色条纹休闲衣,晴晴小姑娘站在男人腿边,正好奇的看着他们。
陆景辞将书放回原位,程娇娇眨了眨眼。
“赵先生?”
赵适嗯了一声,程娇娇上前,伸出手。
“你好,我是程娇娇,星燃娱乐的经纪人,上次有跟您联系。”
赵适扫了眼程娇娇的手,并未理睬,而是垂手摸了摸晴晴的脑袋。
“乖,自己去看书吧。”
“好。”
待晴晴离开,赵适转身朝着阳台走去。
“来这边说。”
程娇娇微微皱眉,面上有些不喜,但她还是跟着走去。
相比于拥挤的书屋,高挑的落地阳台反而视野开阔,绿植铺满了大半玻璃,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光影斑驳,宁静且平和。
“坐。”
赵适坐到小马扎上,程娇娇与陆景辞四目相对,跟着坐下。
幸亏她今天没穿超短裙,虽然是短裤也短,但好歹有裆。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赵适拿出保温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并没有要给程娇娇二人倒水的意思。
程娇娇扯了扯嘴角,她或许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投资《初夏》了。
她们都上门了,还这种态度,不知道还以为这家伙有多抢手呢。
“赵先生,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在我联系您之前,我看了《初夏》的剧本,老实说,很一般。”
此话一出,赵适喝水的动作一顿,程娇娇像是没看到一般接着道,
“故事情节普通略显套,剧本年代感很重,这是卖点,同样也是缺点……”
程娇娇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一项项列举剧本的问题所在,她说的都是对的,以至于赵适都无法反驳,只是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仿佛能阴沉的滴出水。
“既然如此,那你还来做什么。”
既然这样看不上,何必还跑来多此一举。
“因为里面的感情不该被错过。”
赵适微愣,程娇娇放缓语气。
“大量的粉墨来修饰故事情节,内心情感描写细腻,一定是作者倾注了感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写的就是您与您的夫人吧?”
陆景辞睫毛轻颤,并没有很惊讶,程娇娇虽然表面看着不靠谱,但她的工作能力很强,这种事情稍微留心一下就能查到。
反应过来的赵适沉声道,
“是又如何。”
“赵先生,改一下内容。”
赵适瞬间皱起眉头,怒道,
“我说了不会改!说再多次也不会改!!!”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挨着玻璃的陆景辞感觉窗框都颤了颤。
程娇娇静静的看着愤怒的赵适。
“赵先生,书屋里请安静。”
“……”
赵适表情一哽,脸色由青到红,再到涨紫,陆景辞看的有些担心,怕他岔气。
半响,赵适盖上保温杯的盖子。
“你们走吧。”
“平静下来了?”
“你们走!”
“赵先生,改改吧。”
赵括猛地将保温杯砸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面色阴沉的盯着程娇娇,气氛一瞬间变得压抑。
“姥爷……”
小心翼翼的声音,赵适抬头,晴晴缩在书柜后面探头,不安的看着他们。
赵适深呼吸,尽量柔声道,
“晴晴乖,姥爷没事,去看书吧啊。”
晴晴看了眼陆景辞与程娇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晴晴的突然出现像是唤回了赵适的理智,他看着木桌上被自己砸出了一个坑洼的地方,沉默不语,半响,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里,我是镇上唯一一个靠上大学的人,那年我扛着麻袋去学校,看到了从小轿车上下来的她……”
赵适喃喃道,陷入了回忆,
“那个年代有几家能开上轿车的啊,我以为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命运却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就这样过了三十多年,马上就四十年了,现在生活越来越好,她却生病了,马上要离开我了……”
陆景辞记得,赵适的夫人,《初夏》的作者,得了重病,算时间应该会在明年年初的时候去世,《初夏》是她的心血,也是她的遗愿,这也是为什么赵适哪怕卖房也要把它拍出来,且一丝一毫都不愿意修改。
程娇娇等了一会儿,待赵括冷静下来,开口道,
“赵先生不妨听听,我说要改的地方再赶我们走也不迟。”
时间一分一秒钟过去,阳台里只有程娇娇说话的声音,赵适全程面无表情,不反驳,不附和,哪怕程娇娇提出的地方都非常合理,赵适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没有打断程娇娇的话,待程娇娇说完,赵适道,
“说完了?”
“是。”
“说完了就走吧。”
赵适站起身,语气平静。
这不是他第一次谈判失败,所以没什么好气馁的。
程娇娇知道这事肯定不会一下子就谈成,她起身,陆景辞也站了起来。
“好,赵先生您考虑一下,如果您同意,我可以跟上级申请,投资您的电影,赵先生,我们的初衷虽然不同,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道不同。”
赵适冷冷道,
他从没想过利用这部挣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妻子留有遗憾。
程娇娇挑了挑眉,勾唇。
“亦可谋。”
赵适皱眉,
“请!”
程娇娇转身离开,陆景辞路过书架时停下脚步。
“赵先生,方才那本孤本,您是否有售出的想法?”
“不卖。”
虽然这小伙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可他跟那个经纪人一起来,长得那样好看,恐也是演员之类的,赵适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毫无缘故的被冷言相待,陆景辞也不生气。
“我并非是演员,跟娇娇姐来也只是为了见见《初夏》的作者。”
赵适没有回应,猜测这家伙是想走粉丝路线。
“不过刚刚听您说了那些,我也就不去打扰了。”
“……?”
赵适抬眸,看向面前一脸坦然的俊逸青年。
“赵先生,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什么时候您想要售出孤本的话,请一定要联系我。”
赵适一时有些摸不清,但看陆景辞态度诚恳,他便走去书桌前拿了纸笔然后递给陆景辞,这意思就是要不要联系全看自己。
陆景辞写下自己的电话和名字,笔锋凌冽,干净利落,足见其底蕴,赵适很少见到这样的字了。
“字不错。”
陆景辞轻笑。
“谢谢夸奖,那就告辞了。”
陆景辞毫不留恋的转身,刚走到门口,便听背后赵适询问,
“你这个年纪,为何会练的如此一手好字?”
“家父喜欢。”
陆景辞没有回头。
“孤本,也是为家父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