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一切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李花摇头呜呜哭着，那哭声戚戚，脸庞上的每一根皱纹和发间每一根银丝都透着凄凉，令人心酸。
“我...我家的房子没了，我家成刚找不到...找不到家了....呜呜呜呜——”
李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痛到极致。
“这么多年，我....我拼命守在家中，我...我要等到成刚回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死了，他肯定没有死，我都没有看到他的尸首，他肯定没有死......”
“这么多年，不论别人怎么说我晦气，说我克夫克子，我都不敢死，我不信我家成刚战死了，我就守在家中，等他回来，可是...可是家没了，家没了呀......成刚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罗家人看着那个凄厉哭着不住捶胸口无与伦比的妇人，心里又酸又涩，鼻间也跟着冒酸气。
张红花忍不住红了眼眶，“婶子，成刚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
若说之前的李花眼神浑暗，但是里面藏着一束希冀的小火苗，现在是彻彻底底熄灭了，双目空洞无神。
王冬初不想她失了活下去的意志，“李花，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成刚没有死。他肯定还活着，活在某一个地方，这个世间这么大，人这么多，叫成刚的人肯定也很多。
也许......也许是军中搞错了，你的儿子成刚没有死，是他们统计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冬初这番话又触动了李花的心弦，只见她眼里又聚拢了一束光，“真的吗？”
“真的，真的，指定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他们。”王冬初指了指自家儿子。
只见几个人齐齐点头，“我娘说的对，成刚肯定没死，婶子你别急，等雪化了咱再帮你把房子盖起来，肯定能等到成刚回家的。”
许是这番话给了她希望，许是李花受到惊吓又哭累了，整个人精神恹恹。
王冬初将她安置在自己屋里让她先歇着，看着她睡着了才回到厨房，“给李花留一些饭，温到锅里，等她睡醒了再吃。”
又嘱咐罗立新：“一会儿用木板在我的房间里搭一个床板，你李花婶子的房子塌了，一时半会儿也盖不起来，就先让她与我睡着。”
王冬初不喜与人同睡，加上她的床也小，就一米五宽左右，干脆临时搭个床板，铺上被褥也能睡。
恰巧年前她又去做了两床被子，薄是薄了点，点上一个炭盆也不冷。
罗立新点头，家里就这么几间房子，让李花婶子去睡两个弟弟的屋子，多少有些不合适。
王冬初又问起罗永贵家的情况。
罗立新道：“大伯家的房子没事，半夜的时候立山两个起来将房顶上的积雪扫了一遍，不然也得塌。”
张红花心有余悸，“还好咱家今年换了新瓦。”
村里大多数是茅草屋顶，茅草顶的承重能力肯定是不如瓦片屋顶的。
罗立强：“村里大半人家的屋顶塌了，有些人家的房子太过老旧也塌了半边墙。
娘您仔细听，说不准还能听见廖婆子号丧声呢。”
王冬初：“……廖婆子家的房子也塌了？”
罗立强耻笑：“可不是，除了李花婶子家，就属她家的房子塌的最严重。”
“那一家子从老到小，从男到女，都是一群懒货，别人家每年都修缮一次房子，她家那破房子恐怕是从盖到现在都没有修缮过。
去年刮大风那次，她家的屋顶不就被吹飞了。”
罗立新想起去年天空中飘着的零散的茅草甸就忍不住笑。
罗立强：“要么说祸害遗千年呢，她家的房子塌成那样，家里愣是没有一个人受伤。”
罗立新：“如今村长可头疼了，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一家子人。”
张红花：“按理说，他的亲兄弟家也可安置，只是廖婆子把人得罪狠了直接成了仇人。”
罗立新道：“她家人品性不行，村里人都不愿意接收他们。”
村长现在也为这事发愁呢。
村中虽然大半人家的房子塌了，好歹留有那么一两间，一家子挤一挤也能住了，实在不行，借助在相好的人家里也行。
就这廖婆子一家，村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待他们的。
村长坐在家中唉声叹气半天，村长媳妇李氏忍不住翻白眼，“你在这里唉声叹气有什么用，把那一家子喜欢偷鸡摸狗的人安排到谁家都是在得罪人。”
村长连叹了几声，“不如……”
“你那小心思给我打住，你若是敢让他们住进咱家，我就敢下你面子把你连同那一家子都扫出去！”李氏厉声道，这个老头子嘴一撅她就知道他肚里在想什么。
李氏见村长的面色黑了又黑，又放软了声音：“不是我不体谅你这个当村长的，若是别的人，不用你说，我都能让他们住进咱们家。
几年前老五家的房子被水淹了你让人住进家里，我是不是二话不说就带着儿媳妇们腾地儿收拾房间？”
村长听了这话，脸色变好了一点，“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吧。”
李氏也跟着叹气，“但凡这家人有个懂事的，不把村里人得罪死，都是一个宗族的人，谁也不想看着他们冻死。”
两个人静默片刻，李氏道：“不若让他们暂时住到祠堂去，等这雪化了也能着手盖房子。”
村长看了自家老婆子一眼，半晌幽幽道：“我怕他们扰了祖宗清净。”
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