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寒凉,路边的枯草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南方的冬日,光秃秃的枝叶与翠绿相交。
靠近小水渠的那一侧长着一排小竹子,为这个充满灰色的冬日里增添了一抹绿,充斥着生机。
不知是谁家院子里种的果树,光秃的枝干露出墙来。
成群结队的麻雀站在树干上跳跃蹦跶,枯枝随着一颤一颤的摇晃。
路边的草丛里,老母鸡不畏寒气,带着一群小鸡崽出来觅食。
小鸡崽的脑袋快速有节律的在地上啄着,不时抬起头来跟它的‘兄弟姐妹’们交流一番,叽叽喳喳稚嫩的兽语,甚是悦耳。
村路两旁屋宇,鳞次栉比,袅袅炊烟随寒风消散于天地间。
行走在村子的小路上,路过各家各户,时不时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叱骂声,小孩的哭笑声,亦或者是三两犬吠。
入了冬,整个村子好似都安静了下来,一幅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
王冬初想,若是有足够的银钱,在这样的小山村里生活一辈子,似乎也不差。
李花家的院墙,是一排扎得很密实的竹篱笆。
一角的篱笆上还挂着干枯的扁豆藤。
张红花站在李花家的院门口,踮起脚尖朝里头大声喊:“李花婶子,我是红花,我和我娘来买鹅嘞。”
张红花的嗓门很大,惹得隔壁人家的小孩探出脑袋来看,见王冬初看过来,咻地一下又收回头去。
“奶,是村子那头的王寡妇来找隔壁的李寡妇来了。”
王冬初第一次觉得,稚子的童声童语这么令人厌恶。
紧接着一个略粗老的妇人道:“嘿......这还真是寡妇都玩一窝去了。”
王冬初皱眉,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廖婆子。
这廖婆子拿的就是种田文里极品媳妇儿和极品婆婆的剧本。
年轻的时候撺掇着丈夫分家不侍公婆,等到公婆死了后又撺掇着丈夫来和兄弟们分家产。
当时这几个兄弟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方圆二十里的人都听说了罗家村这起子‘分家风波’。
嫡嫡亲的兄弟化身仇人,恨不得拿刀剐了对方。
一切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罗春耕娶了廖婆子这个搅家精。
廖婆子此人脸皮厚碎嘴子,爱贪小便宜不说,心还恶毒,各种编排是非。
张红花可没有自家婆母能忍,当即就冲着那家的方向骂开了:“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不敬尊长,可不就是把他家那套学得透透的么。”
村里人家又是一家挨着一家盖的房子,有点什么声音都听得见。
更何况张红花的嗓门极大,这附近本在吃饭的人都端着碗出来瞧热闹来了。
还有人应和张红花:“那可不是怎么的,可是把她阿奶那不敬长辈的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哎哟哟......就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我瞧以后谁家敢娶回去。
娶回去都是一个祸害,祸祸得别人家里兄弟反目成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个端着粗瓷碗一边朝着廖婆子家门口啐口水的人,是廖婆子的妯娌方婆子。
两家恩怨 已久,出门在外,只要见到对方都要往对方脸上吐一口口水的人。
廖婆子本不想理会,奈何方婆子这个死对头跑出来了,只见她也端着一个大大的粗瓷碗,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和方婆子对喷起来。
不多时,两个人老婆子的对喷,就变成了两家女人们的对喷。
而引起了此次战火的张红花,已经和王冬初进到了李花家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却规划得很是齐整。
东边靠墙的位置是一个简陋的鸡巢和鹅笼,西侧开了三垄菜地,有白菜萝卜,还有已经冒出绿意的芥菜。
在房屋旁边则放着几个竹岔子,上面架着一根枯黄色的竹竿,是用来晾衣服的。
南边简单地搭着一个架子,作晒干菜之用,许是时间有了,有一根木头的支柱的下端开始腐烂,整个架子有些歪斜。
两只大白鹅领着鸡和小鹅在院子里围绕着篱笆绕圈圈,时不时地扭过鹅脑袋警惕地看向王冬初和张红花。
王冬初瞧着这篱笆小院里的情形,只觉得温情。
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有所指:“李花啊,这些年苦了你的耳朵了。”
每日听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吵架,耳朵都要烦死吧?
李花诧异一瞬,旋即摇摇头:“有时候,听着还挺热闹。”
王冬初默。
李花的男人死了,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多年来一个人待在这个小院子里,村里也没人愿意与她说话交流,着实孤单。
王冬初:“你若想,可以上我家里,咱们一起聊聊天,一起做衣服做鞋。”
张红花很是震惊地看着自家婆婆,这在以前,自家婆婆是指定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因为婆婆也觉得这李花不祥,怎么今日.......
李花惊讶过后只剩下满心感动,那张枯老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子笑容:“我这样挺好的。”
又道:“你们是要抓鹅?喏......就是那两只,你们若是满意,挑好了就走吧。”
没说几句,就开始赶人。
王冬初无奈,玩笑道:“还没有坐下喝口水呢,你怎的就开始赶人?”
听得王冬初如此说道,李花又局促起来。
一双枯燥的手赶忙在后腰上抹了抹,略带慌张:“是我的不是,你们稍等,我去倒水。”
说完转身就想跑。
王冬初一把捞住她,温和地笑笑:“你瞧你,我与你开玩笑的。”
李花一惊,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
整个人缩成一团,头低低的,恨不得缩到土地里去。
站在一旁的张红花,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自家婆婆好似上门欺负人家的恶婆子.......
王冬初也很无语,婆媳两个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李花好似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无礼,深吸了口气,努力在心中做了一番争斗:“对不住了立新娘,我就是......就是太久没有和人处......
你你别碰我,他们说我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