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
李简。
沈清衍默念着名字。
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却有着一模一样的声音。
想到匿名邮件说李简还活着,她很难不怀疑,这个秦牧就是假死后,改名换姓的李简本人。
思及此,沈清衍恨不得立刻回拨电话,就瞥见萧雨正安静地坐在床边。
萧雨是顾思爵的得力助理,秦牧则是想与顾思爵合作的盛丰总经理,她用顾思爵的手机回拨过去,不仅不合适,萧雨还可能把通话内容转述给顾思爵。
她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如六年前那般被人拉出来说三道四,更不想沦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可嘲。
于是她压下心底的迫切,在心底速记下号码,再对萧雨勉强一笑:“我可能是烧糊涂了,不仅接了顾总的电话,还把对方误认成离世多年的朋友,会不会给顾总招来麻烦啊?”
萧雨也很讶异顾总会把手机拿给沈清衍用。
看来,沈清衍是顾奕丞生母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顾总似乎很重视在意她。
以前苏婉怡只是和顾总多说了几句话,顾总都满脸不耐,速速找个理由将其支走,并把其交给医院护工,几个月都可以不看望一次。
如今对沈清衍,不仅把从不离身的手机拿给她用,还让萧雨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事无巨细地照顾她,有任何情况都得第一时间汇报。
刚才听小护士们八卦,顾总昨夜还彻夜未眠的在病房守了一夜。
这区别对待,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来顾总这棵铁树,这次是真的要开花了。
本就对沈清衍颇具好感的萧雨,因着顾总这层关系,回答得尤为谦和:“放心吧沈医生,顾总既然把手机给你用,你接了也无妨。”
沈清衍这才放松一笑:“那就好。”
萧雨笑着站起来:“沈医生,现在有特别难受的地方吗?”
“头有点晕。”
萧雨从床头柜上拿起温度计,对着沈清衍的额头测量,几秒后显示屏变成了橙色:“38度,烧得挺高的,这样烧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萧秘书,”沈清衍叫住她,“不用叫医生,我的身体有炎症,得等炎症控制住了,体温才会正常。”
沈清衍整张脸都烧得通红,但她的话语和语气都是温和的,一点都不矫情。
萧雨打心眼里敬佩她。
在女儿下落不明且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还能强压悲伤难受,待人从容有礼。
若换做别的女人,早就仗着顾总的恩宠为所欲为了。
萧雨在敬佩的同时,也颇感同情:“只能硬抗的话,那沈医生该多难受啊!”
沈清衍浅浅一笑:“没事,咬咬牙,总能扛过去的。”
只要女儿能回来,她什么都能忍。
萧雨知道沈清衍是在强撑,心底轻叹,嘴上则说:“那我给你倒点温水?”
“不渴。”
“那吃点东西吧,首席酒店刚才送来了鲜肉粥和蔬菜汤。”
沈清衍摇头:“我真吃不下,你守着我也没吃饭,你吃了吧。”
“那怎么行,顾总交代必须看着你吃点东西,不然就是我工作的失职了。”
萧雨坚持,沈清衍牵强地喝了几口蔬菜汤,摆弄了会儿手机,见顾思爵还没有把女儿的相关视频发来,心底担忧,但由心到身的疲倦就又继续昏睡,直到换腰上的药才在疼痛中醒过来。
剜肉般的疼痛令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说:“轻点……”
这两个字,令站在她身后的顾思爵,喉头一紧,眸色深了深。
六年前,就是这样的声音在他身下哀声低求。
上次她被下药时,不受控的发出过类似的声音,他当时有所怀疑却没深究。
如今,他已百分百确信他就是当年的女人。
看到她后腰上的伤口,他恨不得替她疼。
可疼痛不能转移,他只能去握沈清衍因为疼痛而紧捏拳头的手。
沈清衍疼得有些茫了,以为是萧雨,也就没挣脱,直到换药结束,她双眼朦胧的转身,才看见握着她的人是顾思爵。
刚才给了她温暖鼓励的手,瞬间如烫手山芋一般,她立马松开。
随即又觉得反应太大,过于唐突,怕顾思爵多心,只能说点什么回旋:“顾总,你什么时候来的?萧秘书呢?”
“刚来一会儿,我来了,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她哦了声,撑着床想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伤口,五官不由皱了起来。
顾思爵见状,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胳膊:“慢一点,想坐起来?”
沈清衍点了下头,顾思爵让她先等等,随即去床尾把床头摇高,又把枕头垫在她腰部的位置,然后附身去抱她,把她从睡姿抱为坐姿。
沈清衍的脸悄悄地红了。
她告诫自己清醒一点,顾思爵只是把她当做病人来照顾,并无它想。
顾思爵也有些心猿意马,但他提醒自己她现在是个病人,还是个失去女儿的痛苦女人,他若在这种情况下,还对她有非分之想,那简直连人都算不上了。
于是纵使两人都有些不合时宜的情愫滋生,但都被他们一本正经的盖过。
“这样可以吗?”顾思爵调整着枕头的角度。
“挺好,谢谢。”
顾思爵起身,和沈清衍拉开一些距离,她才感觉那种强大的压迫感消失了,也问了最关心的事情:“真的有轮船拍到我女儿的身影吗?”
沈清衍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不想看到那么漂亮的眼眸变得暗淡,多想给她肯定的回答,可最终只能摇头:“经过确认,轮船拍到的小孩,是随家人一起出海海钓的女孩,不是文文,只是身形有些相似。”
其实沈清衍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
如果是文文,顾思爵肯定第一时间把视频传给她。
可她还是忍不住失落崩溃,又不想让顾思爵看到眼泪,便用手捂住眼睛。
沈清衍的反应在顾思爵的想象之中,来医院的路上,他想了很多话术想安慰她,可一见到她难过,准备好的话就尽数忘了,只恨自己无能,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抱歉,我……”
“阿姨!”一道稚气的童声打断了顾思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