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爵去银行见宋河。
晚高峰的路况特别拥堵，但远没有他的胸口堵。
他的胸口就像被团棉花塞住一般，抓不住吐不出，随着每一次呼吸，堵得更深入，也更难受。
宋河说他每月准时打进苏婉怡账户里的钱，很快就会被苏婉怡转移到名下的其他账户，再以多笔取现的方式取走。
但就在今天下午，她向一个境外账户分别转了一千万和一百万，但该账户在收款几分钟后就被注销。
宋河说他听业内同行提过，这种账户通常涉及非法交易，为了逃避追捕，打一枪就换个窝。
非法交易，首先令顾思爵想到的，是砒霜的购买。
苏婉怡要杀顾奕丞。
这是顾思爵之前想过的最坏的可能。
可想象与事实，给心理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亲妈杀儿子，这是自古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都很少听闻的事。
她为什么要这样？
是因为觉得生下他的儿子就能嫁入豪门，最终没能如愿而恼羞成怒吗？
不知道是怎么开到银行的，宋河的助理已经等在门口，他跟着助理穿过几道门，来到了最里间的办公室。
宋河正在打电话，示意他先坐，对方说了什么后，宋河让对方把人盯好了，然后给顾思爵倒茶：“刚送来的新茶，全年年产量只有几百斤，你尝尝，喜欢的话待会拿两袋走。”
顾思爵的心思完全不在茶上，接过茶杯把玩着：“她及她父母名下的账户查到了吗？”
“查到了，除了三年前给父母买了套四居室和一辆不到百万的车，没有置别的房产，父母账户里的余额都不超过七位数。”
顾思爵站在宋河对面，他点点头：“是不是还查到其他的了？”
宋河摇头：“没有。”
“说实话。”
“真没有，还在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右腿别抖。”
宋河低头，无奈地嗨了一声：“我这腿还真是没出息，就因为小时候偷了我妈上亿的嫁妆送给初恋，被抓现行后被我爸胖揍了一顿，打得太狠了，右腿骨折躺了好几个月，之后一撒谎右腿就条件反射的发抖。”
顾思爵目光如炬，耐性尽失：“别转移话题。”
宋河眼见忽悠不过去了，这才说了实话：“有道上的朋友，帮我查到苏婉怡打款的账户，好像是某个秘密组织的，专门从事各种不能摆上台面的事。”
“比如？”
“除了黄赌毒，可能还有暗杀的交易。”
顾思爵的眼皮突然不受控的突突跳了两下，被宋河察觉到了，宋河连忙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医院监视苏婉怡了，若她真敢害你，我第一个不放过她。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银行有很系统的安保系统，即便是再厉害的杀手也进不来。”
“不行，我得回去。”
顾思爵说着就要走，宋河挡在门口拦住他：“家什么时候都能回，但今晚不行，你必须留在这儿。我们都知道苏婉怡是冲着你的钱来的，却没想到她得到钱还不够，还贪心地想要你这个人，没能得逞竟然还想毁掉你，真是最毒妇人心，你可不能主动送人头。”
顾思爵因为着急，语速渐快：“丞丞在家，我必须回去。”
宋河哈了一声：“没事，她再毒的心，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骨肉……”
“她会！”顾思爵深吸一口气儿，“我刚发现有人买通佣人，在丞丞吃的东西里下了砒霜，虽然还不确定是谁指使的，但种种痕迹都指向苏婉怡。”
宋河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头发随意垂下，虽然天天和钱打交道，但因为阳光单纯的长相，整个人经常散发出童叟无害的书卷气。因为过于吃惊，他忍不住来了句国骂，脑子也转得贼快：“你老实待着，我去把丞丞接过来。”
顾思爵低头掏出手机：“我先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我们下午一起去的医院，我过来找你时，家庭医生带着他打车回去。”
宋河点头：“行，联系上直接让司机送来这里，或者找个对方停车我去接。”
顾思爵拨出沈清衍的电话。
第一个没接，第二个、第三个……
记不清打到第几个了，还是没人接。
顾思爵再也沉不住性子，撞开宋河就往外走，宋河快步跟上：“你先别急，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毕竟你们在医院耗了一下午，没电关机很正常。”
“那我也得回去看看。”
“行，一起走，我来开车。”宋河出门时给整装齐发的保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跟上。
车子开出去，顾思爵还在不停的给沈清衍打电话，也给家里打过几个，陈嫂和司机都说他们还没回去。
顾思爵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时宋河的手机响了，是许言胺打来的。
“我感觉事态严重，让老三也帮忙调查。”宋河说着接通，“老三，查得怎么样了？”
“爵哥在吗？我想和他直接对话。”
顾思爵喉咙有些沙哑：“我在，你说。”
“爵哥，我和你坦白，昨晚和你分开后我回到家也没睡意，就连夜查了沈清衍的资料。才发现她从中学到大学本科，都和苏婉怡念的是同一所学校，而且还是同届同班。”
顾思爵的眉心抽了抽：“确定？”
“十分确定，我联系过几个认识她俩的人，都说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为何装作不认识？
顾思爵想着这些的时候，许言胺又说：“我还查到，沈清衍六年前曾因情感问题上过新闻，据说20岁就生了一对龙凤胎，只不过活了一个死了一个，而她生产那天是紧急剖腹产，我在医疗电子档案里查到，手术同意书是苏婉怡签的字……”
顾思爵一心担心儿子的安危，没心情去分析许言胺话中之意，颇烦躁地打断：“说重点。”
“我要说的重点是，整个医疗系统里，都没有苏婉怡孕检及生育的记录，而丞丞的出生日期，却只比沈清衍的孩子大五天。”
开车的宋河闻言，惊得猛拉了把方向盘，好在跟在后面的是保镖的车子，保镖反应够快才没撞上来。
而更令宋河惊讶的还在后面。
许言胺说：“爵哥，我怀疑苏婉怡根本没有怀过你的孩子，联系沈清衍的新闻，我怀疑她才是六年前你被算计时，和你有过一夜的女人。只是不知道苏婉怡从哪里打听到你的身份，在沈清衍生育当天偷走了龙凤胎里的儿子，也就是丞丞，然后用丞丞与你验DNA，确定丞丞是你的孩子后，没人想过验她和丞丞的DNA，毕竟没人会想到比电视剧还狗血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许言胺这番推论很有道理，令顾思爵意识到真相可能真的如许言胺说的这样。
难怪他总觉得，沈清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沈文文也让没多少耐性的他，感到喜欢。
可这才是最糟糕的。
如果许言胺猜测属实，那苏婉怡要暗杀的对象，很可能是沈清衍及两个孩子。
只有沈清衍死了，她偷孩子的秘密才能永远埋于地下。
儿子的身世之谜也不会曝光。
顾思爵叮嘱宋河开快一点，然后拨通顾思凯的电话，问他能不能根据手机号码，来定位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