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满脸淤青地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尧九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大腿上躺着一个艾玛，把整张沙发都给占了，而另一张沙发则坐着怀特先生和胡思，可怜的发条根本没有位置坐。
“不是故意的。”发条笑着看向尧九，后者却根本不打算理他。
“艾玛，你明天就回学校了？”怀特先生问道。
“对啊，我和朋友约好了，明天一起回去的。”艾玛坐起身回答道。
“平安夜就得做点有意思的。”发条转身说道。
“陪你在这看警匪片？”胡思闷声问道。
“警察抓小偷的把戏。”尧九补充了一句。
“拜托。”发条愤愤不平地指着电视：“这难道不好吗？多有教育意义，看看我现在，改邪归正，不就是在灵管处工作。”
“我又不当警察。”尧九白了他一眼。
“总有人想当警察的，艾玛，艾玛……”发条伸手拍了拍正在发呆的艾玛。
“嗯？”艾玛转身看向他。
“多看看这种片子，打击犯罪的故事，你会喜欢的吧。”发条指着电视。
“我的梦想又不是当罪犯。”艾玛平静地说道。
“以后当一个警察多好……什么？罪犯？”发条奇怪地看向艾玛，不解地挠了挠头。
尧九挑了挑眉，冷冷说道：“你该习惯这孩子的脑回路。”
……
晚餐之后，他们继续窝在客厅，胡思静静地坐在窗边看书，其他四人在玩你画我猜。
“可是你画得也太抽象了吧!我根本猜不到……”发条指着怀特先生手里的画，那是一张极其精致的漫画图，上面是一个少女，抱着一个少年。
“答案是什么？”尧九再次确认。
“青春。”怀特先生笑着回答道。
“我承认你画得很好，但是这怎么就是青春了。”发条不解地问道。
“我的青春。”怀特先生骄傲地说。
“噢，那是我爸爸。”艾玛适才反应过来，指着画上的少年。
“我那时候可帅气了。”怀特先生得意地咧咧嘴，随后拍了一下手：“让我们继续，艾玛，轮到你了。”
“当然，我肯定完美继承了你的艺术天赋。”艾玛自信满满地接过笔，随后抽出一张卡片，她笑着端详了一会儿，又陷入沉思。
“看起来很难。”怀特先生担心道。
一会儿后，艾玛犹犹豫豫地开始动笔，在纸上捣鼓了许久，随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将画板展示给众人看。
那是三个人，一个女生，一个男生，牵着一个小人儿，住在房子里，虽然这三人画得极其抽象，差点让人以为这只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
“如何？”艾玛自信地问道。
“喔，这画技。”发条点点头，有违良心地竖起大拇指。
“那是我!”怀特先生兴奋的指着画里的男人：“答案是我吗？是不是父爱什么的。”
艾玛摇了摇头。
“应该是我。”发条笑道：“你看，女生是尧九，我们俩牵着艾玛。”
艾玛神秘地笑了笑，还是摇头。
“两个字啊。”艾玛提醒。
“中间那个人比左右两个人矮，是少了半截身子嘛……”尧九托着下巴，很认真地说道。
“大姐，消停点吧。孩子还在呢。”发条扭头说道。
“闭嘴。”尧九不快地撇了他一眼，随后道：“这是亲人？”
“接近了!”艾玛点点头。
“家人？”发条又问。
艾玛没有回答。
“你们没注意外面的屋子吗？”胡思在一旁闷声提醒道。
“这样的话。”怀特先生微笑道：“是家庭吧。”
艾玛兴奋地拍拍手，点了点头：“我的画技果然还是简单易懂的。”
“原来是家庭。”尧九和发条如大梦初醒，再次端详着那幅画。
“额……真的画得很糟糕。”
怀特先生陷入沉思，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触动到他了。
之后大家变着花样地玩了许久，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响起。
怀特先生和艾玛先回房间休息了，一个明天要回学校，一个明天则要赶飞机。
“熄灯了。”怀特先生看向还在床上乱滚的艾玛，这孩子看起来兴奋极了。
“晚安，老爸。”艾玛安分下来，乖乖地钻进被窝里。
怀特先生关掉灯，留着一盏小灯在床头，随后也上了床。
“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艾玛凑过来说道。
“是啊……不知不觉你也快十三岁了。”怀特先生扭头笑道：“知道吗，因为你以前一直离家出走，所以这次送你去学校后，我居然没有那么伤心了。”
“我的宿舍有好多信，都是你的。”艾玛说道。
“当然当然，虽然不伤心，但是还是会想你的呀。”怀特先生揉了揉艾玛的头，随后缓缓别过脸，叹息道：“艾玛，记得你知道我不是亲生父亲时的事吗？”
“知道啊，那是我离家出走最久的一次。”艾玛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时候你还小，又哭又闹，说想要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说是我绑架你的……”怀特先生回忆道：“之后你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又哭哭滴滴地说生活里没有我不行……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它让我感觉……我不知如何说，就是感觉很幸福。”
“我的生活里就是不能没有你。”艾玛小声道：“我很想见见我的亲生父母，不过，这不影响你是我父亲的事实。”
“晚上的游戏，你画出来的家庭，看起来很美满，这是你想要的吗？”怀特又问。
“是的。”艾玛轻松回答道：“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一个我。”
“家里面有我吗？”怀特先生问。
“那个爸爸就是你。”艾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开心地笑起来：“虽然我的爸爸没有帮我找到妈妈。”
“额……遗憾……我还以为那是你的亲生父母。”怀特先生又叹了口气。
“我相信他们一定很爱我，不过他们都只活在一个身份里，你是实实在在的老爸，你给了我一个家。”
这是艾玛在法夫纳那一次事件后思考出来的结果，她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到贪欲的影响，是她不想要亲生父母吗？恐怕不是。
想到这里，艾玛轻轻地抱住了怀特先生的手臂。
“我受之有愧。”怀特先生摇摇头，无奈道：“对不起，你很想要一个妈妈吗？”
“玛丽阿姨？”艾玛问。
“嘿，你这个小鬼偷看我的日记。”怀特先生惊讶地说道。
“对不起嘛。”艾玛急忙道歉。
“好吧，原谅你。”怀特先生长舒了一口气，道：“是啊，她是我的初恋，我觉得我们可以白头偕老，不过她在十几年前去世了，那时候我发誓再也不娶。”
“八岁时我还在想，我爸爸是怎么一个人生下我的。”艾玛嘟囔道。
怀特先生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玛丽在，她一定是个好妈妈。”
“当然了，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可能……”艾玛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你真的长大不少。”怀特先生拍了拍她的头，而后说道：“是啊，你说的其实是对的，所以都是命运的事情，有时候老天爷就喜欢和你开玩笑。”
“真希望哪天能给他也开个玩笑。”艾玛睡意朦胧地说道。
怀特先生点点头，慢慢安抚艾玛至入睡，随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布鲁克林的场景，那时候她身边跟着一个戴着斗篷的男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艾玛送到他身边。
在那之前，他认识了玛丽，而后者，来自灵异界，从此他这个普通人和灵异界扯上了关系，艾玛的父母，似乎和玛丽是好朋友，在玛丽去世前，她拜托自己收养朋友的孩子，怀特毫不犹豫答应了，他不知道，那时候灵异界迎来了一场浩劫，艾玛的父母觉察自己死期将至，将孩子托付给了玛丽，而因为一些变故，玛丽暂时将孩子寄放在了肯法奥丁，而撒手人寰，最后布鲁克林依照玛丽留下的信，将孩子送到怀特这儿来。
那时候，怀特住在一间小画室里，这是他和玛丽的心血，他穷困潦倒，根本没有信心能扶养这个孩子，然后，一年一年地过去了，这个孩子似乎可以给他带来好运，他从一个小画室的漫画家，变成了好几家公司的老板，直到现在，这间画室他一直留着，艾玛很喜欢那里，几次离家出走，都经常跑去那儿过日子。
现在艾玛终于又去了肯法奥丁，又回归到了灵异界，怀特先生一开始想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但艾玛一次又一次的古怪行为，让怀特看清了她的归宿，艾玛就是属于灵异界的，她会在那儿大放异彩。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怀特先生转头看向艾玛，每当想到这里，他都有些失落，不过玛丽也是灵异界的人，他们那时很恩爱，这让怀特好受多了。
“即使世界不同，我也会倾尽全力把我能付出的爱都给你。”
……
第二天早晨，怀特先生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艾玛，踏上返澳的飞机，而艾玛则与胡思和发条道完别后，由尧九接送前往肯法奥丁。
汉娜自己要坐快车，所以她会在东门那边进来，艾玛还是和出去的时候一样，从南门进出。
尧九像假期前那样，将车子停在路边，艾玛从车窗外看过去，一眼就能望到肯法奥丁的城堡。
今天是阴天，东方有些许阳光从云层里冒了出来。
“新年有什么打算吗？”尧九走下车，帮艾玛拿下行李。
“我很想再陪你们一起过。”艾玛仰头笑道：“爸爸很重视新年，不过，他每年都会因为自己又老了一岁而伤心。”
尧九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急忙说道：“这次有点仓促，你说要学的护身术，下次再教你吧。”
“没问题的尧九。”艾玛露出满足的表情：“你可是带我做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而且我还拿到了一笔钱呢!”
尧九点点头，之前和吴晓光说不用支付委托金，但是最后他还是给了，尧九把全部的金额都给了艾玛，并糊弄她说两人的钱是五五分账的。
艾玛心满意足地过了一个圣诞假期，今天是圣诞节，她想着还能和朋友一起享受一下节日最后的那点余温，于是她和尧九道完别，便匆匆朝校园走去。
……
尧九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艾玛，直到她走到门口，几个保安匆匆跑了出来，确认无误后，才放艾玛进入校园。
保安们又在四周巡视一番，好像在提防什么东西。
尧九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走动。
旁边的树林里忽然走出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上面画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这些人看起来很不友好，手里各自都拿着武器。
“了不起，你发现我们了。”为首那个高大的人站出来，依旧不敢离尧九太近。
“不止吧，都出来。”尧九看向后方：“从出太平街到这，还有一伙人一直跟着我们。”
“居然被发现了。”后面的树林里有冒出好几个人，他们的服装和前面几个类似。
“你知道现在肯法奥丁外面是不允许闲逛的吗？何况你还是单独一人。”为首那个高个子握紧拳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尧九。
“一个人？”尧九挑了一下眉毛，不屑地扫向那群人。
……
艾玛很奇怪，先前肯法奥丁的大门永远敞开着，有种外人随便进的感觉，但是现在不仅门是锁着的，保安还多了好几个，而且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更奇怪的是，学校的围墙似乎还被加了结界。
学校有些冷清，没有看到一个学生，倒是有一些巡逻的老师，艾玛看到了杰克，还看到了布伦森，杰克的话，艾玛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假期前听他炫耀说自己要去哪里度假，布伦森是艾玛出校门时遇到的，他也是外出的教师之一，但是毫无疑问，现在这些外出的教师都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他们都想在学校感受一下节日最后的余温吗？”艾玛奇怪地皱了一下眉头，继续朝城堡走去。
现在她又看到了一些平民，他们在学校一楼走动，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一回到这，她就感觉肯法奥丁好像和离开时不一样了。
艾玛正这样想着，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拽了过去，艾玛被惯性带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但是又有一个人扶住了她。
艾玛急忙看向拉自己的人，是杜克魔女，而扶住自己的人正是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