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对不起。”
尧九无奈地看着艾玛，轻声说道。
“就这样吗？”艾玛像是在期待什么，她睁大眼睛，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到底有没有生气……”尧九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担惊受怕过，她尴尬地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指着桌子上的那本书：
“这本书只有上册，如果判断无误无误，吴晓光那里还有下册。”
“是的。”艾玛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盯着尧九。
……
“话说刚才你是故意让他走的吗？”艾玛问道。
“这书如果对他很重要，我不信他逃跑的时候不会带上，我凭此确认书就在他身上。”尧九解释道。
“嗯……”艾玛扬起嘴角，继续看着尧九。
……
“这本书会是什么……”尧九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那本书，她看了一眼封面，然后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她随意翻了一下，便丢到一边。
“看不懂……”
“上面的作者，是女兆和尚，书名就是无名。”艾玛指着封面上的字，嘀咕道：“哪个和尚这么奇怪，这书有什么好的。”
“是啊。”尧九不自觉附和一声，这好像又提醒了艾玛什么，于是她立刻抬起头，继续盯着尧九。
“拜托……”尧九实在是受不了了，被艾玛这样一直盯着，她心里简直愧疚得要死。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
尧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再不敢直视艾玛。
“嘿嘿嘿……”艾玛目的达成，立即开心地笑起来：“没事啦，我不在意，只是觉得你扭扭捏捏的样子很好玩，所以就多看了你几眼。”
“这孩子……”尧九慢慢看向艾玛，像在确认什么。
“我很理解，毕竟我还是小孩子。”艾玛平静地说道：“现在能力还不够，你这是担心我的安全，我很开心啊。”
“艾玛……”尧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现在她又觉得应该尽快要个孩子，不然她的花样年华可就过去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拜访一下吴先生吧。”尧九起身说道。
“对了……‘芒果’怎么办？”艾玛忽然问道。
尧九刚要开口，却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一句话有这么难说出来，那个嫌疑人的话是真的，恐怕“芒果”早已经在火焰里化为灰烬，吴晓光再怎么等，也等不回来他了。
可要怎么和艾玛开口……
尧九静静地看向艾玛，随后和她一起缩进被窝，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格外的冷，大概迟到的冬天终于是到来了。随后，尧九便开始把“芒果”的事情告诉了艾玛，她只能这样如实地复述，艾玛的第一次委托，总是需要一个真实的收尾，这才能代表工作期间一系列的付出是真实的。
听完故事，小女孩趴在枕头上流泪，尧九不熟练地将她搂进怀里，慢慢哄她入睡，然后在梦乡中忘记一切。
……
第二天，她们便离开了宾馆，发条已经发来信息，灵管处把那个嫌疑人带走了，而关于那本书，还得靠尧九去拿到下册。
“我好像知道作者是谁了。”艾玛今天安分了许多，她看起来还没睡醒，躺在车上昏昏欲睡。
“是谁？”尧九回头问道。
“我昨晚梦到了之前在学校的事情，然后我就想到了。”艾玛闭着眼睛，声音也听不太清楚：“女兆，就是姚，写这本书的人应该是那个姚广孝吧。”
“是他。”尧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之前发条和她提到过，肯法奥丁发现了姚广孝留下来的密室，可能是三叉戟之一龙血的存放地，不过那里被禁制拦住了，与世隔绝。
“你和他说一下。”尧九把手机递给艾玛，让她和发条通下信。
而后，她们再次来到吴晓光的家。
两人站在门口，就像第一次来一样，迟迟不敢敲门，连艾玛都不敢挺身而出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忽然自己打开了，尧九和艾玛都被吓了一跳，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和尚，他看见两人，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缓缓走下楼去了。
“诶？二位，你们也来了……”吴晓光刚想关门，抬头看见门口傻站的两人，于是才勉强挤出微笑，招呼她们进来。
“那个老和尚是这一代德高望重的大师。”吴晓光坐到沙发上，闷声解释道。
……
尧九和艾玛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呵呵，他也来不久，我昨天去拜访他，给了一些‘芒果’平时玩的东西。”吴晓光笑着指着电视旁边一个木头做的小屋子：“这是我自己做的，有点粗糙，不过芒果很喜欢这个家，我还给里面放了很多家具……”
……
“喝水，我去切水果。”吴晓光见两人都没有说话，便也闭上嘴巴，他又挤出一点笑容，然后打算站起身。
“不用了。”尧九抬头叫住他。
“噢……”吴晓光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又坐了下来，尴尬地握着拳头。
……
三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吴晓光才再次开口。
“刚才……”
……
他顿了许久，适才抬起头，两眼早已经挤满泪水，他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大师说，‘芒果’已经不在了……”
尧九和艾玛都惊讶地看向吴晓光，她们本来什么也说不出口，但是这句话更让她们不知如何应对了。
“你们……有什么收获吗？”吴晓光小声问了一句，随后看向尧九，她正想开口，吴晓光却抢先阻止了她：“不用了!真的……”
艾玛：“……”
“我看过好多，像你们这样的表情，妻子难产去世，还有我儿子……那时候医生的表情和你们一样，一个个，像是把坏消息憋在肚子里一样。”
吴晓光扬起嘴角，笑得有些无奈：“那个大师说得很准，对吗？”
芒果确实已经不在了，尧九不知道刚才那个和尚是何方高人，不过如他所说，那个小鬼头已经离吴晓光而去了。
“没错。”尧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抬眼看向吴晓光，后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不掉眼泪，可是尽管他憋得全身都颤抖着，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
艾玛不自觉靠到尧九的手臂上，选择和周遭的一切断开连接。
“吴先生。”尧九继续说道：“你家遭到偷窃是真，罪犯已经绳之以法，东西我给您带回来了。”
尧九缓缓拿出那本破破烂烂的书，随后放在沙发上。
吴晓光摇了摇头，叹息道：“就因为这本破书……芒果他……”
“财不外露。”尧九冷冷说道。
她庆幸自己又恢复了正常，这几日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很多事情都太容易动感情。
“没错……”吴晓光扫过屋子的古董，依旧泣不成声：“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这次委托已经告一段落了。”尧九缓缓说道：“关于这本书，我想看看它的下册。”
“有，就在柜子里。”吴晓光根本不在乎这本书是什么，他弯着腰，全程低着头，像丧尸一样走到电视前，蹲下身拉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另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你们要的话，就给你们吧。”吴晓光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黑乎乎的电视发呆。
尧九迅速将那两本书收入万能口袋里，随后看向一旁的艾玛。
“走吧……”
“嗯。”艾玛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想站起来。
“对了，钱是通过那个网站打给你吧……”吴晓光抬头问道。
尧九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
她快步走到门口，随后想起什么，又道：“不用了，吴先生，我们没帮到你什么。”
“不……帮到了很多。”吴晓光扭头看向后面满地的古董，笑道：“我要和他们说再见了。”
“该上交的上交。”尧九提醒。
“哈哈哈……难道是报应嘛……”吴晓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么……再见。”尧九牵着艾玛，迅速走出门。
……
“他没问题吗？”走到楼下，艾玛才开口说话。
“结果不会总是好的。”尧九看向艾玛，轻轻摇了摇头：“我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挺过去了。”
“他要怎么处理那些古董？”艾玛问道。
“他说要和他们说再见，是打算上交国家，或者变卖吧。”尧九长舒了一口气，便走向车子。
“感觉……像是另一种意思……”艾玛跟了上去，一边回头，一边不安地看向那座公寓。
此时吴晓光正找来一条绳子，他踏到一张圆木凳上，将绳子系在天花板吊灯的钩子那儿，随后，他死命拽了一下绳子，确认它很结实。
他微笑着看向过道的桌子，像是在和老婆孩子做最后的道别。
“我来找你们了。”
……
艾玛站在车前，迟迟没有上车，尧九也不着急，就坐在驾驶座上等她。
吴晓光将绳子放在脖子上，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
然后，他猛地踢开椅子，整个人悬空挂在客厅上……
“等等!”艾玛全身忽然抖了一下，只感觉一股冲击力从自己胸口窜了出来。
只见她胸前的项链忽然发出一道白光，然后从里面飞出一只白色的小人，他的样子和“芒果”简直没有任何差别，艾玛被这股力量顺势推飞出去，重重地倒在后座上，尧九反应很快，迅速伸手接住了她。
那个白色的小鬼迅速飞到公寓那边，穿过了墙壁，飞进吴晓光的家里。
吴晓光此时悬挂在客厅中间，依旧张大着嘴巴，做微笑状。
白色小人迅速飞了过来，一口便将绳子咬断，吴晓光整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因为脚软，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
天花板传来一个嬉笑声，这让吴晓光昏昏沉沉的大脑又精神了起来，他咧开嘴角，满含热泪地看着天上的白色小人，它围着吴晓光转了好几圈，笑声不断。
这像勾起了吴晓光的记忆。
“芒果!芒果!你回来看我了……”吴晓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伸出手作拥抱状。
“你回来了吗？”吴晓光抬头呼唤着头顶的小人，它迅速停了下来，随后缓缓飞到吴晓光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芒果。”吴晓光泪水直下，泣不成声。
那小人好像觉得他这样很好笑似的，居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吴晓光也跟着大笑起来。
随后，小人儿又绕着吴晓光飞了一圈，然后趁他不注意，朝着他的脖子踹了一脚，因为刚才绳子的缘故，吴晓光的脖子被勒伤了，所以小家伙这一踢，让他痛得嗷嗷直叫。
白色小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笑着飞出窗去。
“等等……芒果!”吴晓光按着脖子，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小人直接穿过玻璃窗，飞到外面，吴晓光蒙头直追，直接转在墙上，反弹了回去。
吴晓光摔了个四脚朝天，额头痛得发热，整个身体都麻痹住了。
“嘶……”吴晓光龇牙咧嘴地眨着眼睛，试图让疼痛快点过去。
终于，他感觉好一点了，于是他坐起身，现在，他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许多，除了该痛的地方还是有些痛。
吴晓光站起身，慢慢打开窗户，他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脸上的感觉。
“都回来了……”吴晓光自言自语道。
随后，他扭头将上吊的绳子丢出窗外，下面还传来几声对高空抛物者的谩骂。
“芒果又救了我一次。”吴晓光笑着关上窗，开始埋头清点自己收藏的那些古董。
……
白色小人又重新飞到艾玛身边，它在空中灵活地翻了一个身，随后迅速钻进项链。
艾玛感觉又被撞了一下，不过有尧九扶着她，所以这次她不至于又飞出去。
“刚才那是……”尧九惊讶地看向艾玛的项链，她以为这是学校教的法术，不过她从未见过这种魔法，艾玛显然也不太清楚，她笑着看向尧九，似乎也像刚才那个白色小人一样开心。
“你没事吧？”尧九担心地问道。
“我好像得到了一点记忆，或者是……感觉，吴先生得救了。”艾玛气喘吁吁地看着尧九，她笑得很开心，喜悦的情绪都流露在外。
尧九吃惊地看着这个笑吟吟的小姑娘，她笑得如此开心，如此真挚，如此有说服力，让尧九这个在状况外的，也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他得救了，那真是好事。”尧九俯下身抱住艾玛，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艾玛握着自己的项链，像抚摸婴儿一样抚摸着上面的宝石。
……
最后“芒果”的出现，像是在夺走吴晓光的勇气，那是经历了一系列不幸后迸发出来的短暂，却又致命的勇气，它让吴晓光拥有了直面死亡的决心，那时候的他被这股勇气冲昏头脑，芒果关键时刻救下了他，同时也是把这赴死的勇气驱赶掉了，人还是惜命的，有时候就是容易被一些坏事冲昏头脑，想要离开，很多人都因为这样想不开，所以才会有很多像“芒果”这样的出现来挽救这些脆弱的生命，吴晓光感受着脖子上的勒痕，真真实实感觉到痛，他已经过了想死的时机，这份疼痛时刻提醒着他，尽管他还是会低沉一阵，但是总会想方设法继续活下去，如果没有最后芒果的出现，他可能真的就要为了那份赴死的勇气白白送命了。
人之诞生最基本的意义，就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