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陵城外的树林里,风痕早早等在那。
在他身后,正走过来一个人。
看到他,风痕并没有行礼,而是冷冷地问道,“是你在船上动了手脚?”
那人把头上的帽子取下,一脸冷漠,全然没有往日的和善,“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人,可不管是风痕,还是沈无亦,你已经坏了我多少次好事?”
寒风中,风痕的白衣被吹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
“南宫铭已经回上阳城,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出,难道翎王殿下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赐宣狂笑一声,“看来你是在辛陵这个小地方待久了,已经完全不了解外面的事,南宫铭和他的父亲起了争执,如今被关在了家里。”
“怎么回事?”风痕这段时间的确没有关注上阳城的消息。
他只知道,南宫铭回上阳城,是为了和他父亲商议,将来该拥戴哪位王爷的事情。
“难道是南宫策不肯接受南宫铭的建议,还是决定保持中立?”
赐宣缓缓说道,“并非如此,南宫丞相也觉得不能墨守成规,家族的规矩应该顺势而为,只是他们父子俩想要拥立的对象,不是同一个。”
风痕静静地听着。
“南宫家世代位居丞相,自然知道立储立贤的道理,南宫丞相决定拥戴本王,可南宫铭为了霍怜裳,居然选择了霍家的拥立者,也就是我三哥幽王,所以这个女人不能留。”
风痕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
风痕沉默了许久,赐宣又说道,“你是效忠于本王的杀手,却多次让任务失败,如今还要为了一个女人,来干涉本王的事情,难道你忘了你义父对你的嘱托?”
风痕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义父去世的晚上。
他为了帮当时还是七王子的翎王,受了重伤,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躺在床上,一直在嘱托。
“风痕,以后无论如何,你都要效忠于七王子,不可有二心,这是义父的遗愿,也算是你报答义父对你的养育之恩。”
在他临终前,风痕发过毒誓。
“他日若违背义父的遗愿,凡我所爱,皆离我而去,孤独一生。”
风痕闭着眼睛,猛然从回忆中抽身回来。
赐宣再次提醒,“霍怜裳的事,你以后都不要再插手。”
小错来到酒馆的时候,发现门还是关着,她立刻跑到山上的木屋。
她到处找遍了山上,可还是没有看到风痕的人影。
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木屋前,她想要验证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
一阵风吹来,风痕还是出现了。
小错惊喜之余,心中忐忑不安。
她走到风痕面前,细细打量着他。
风痕被她的眼神看到躲闪,不安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小错直言,“你到底是谁?”
风痕看着她说道,“你觉得我应该是谁?你心里有了答案,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小错伸出手,想要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将头转向了一边。
“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看你的真面目?是不是怕我发现,你一直就在我身边,其实你就是......”
“我只是一个杀手,风痕。”他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小错淡淡地说,“是啊,一个杀手,那你为什么不肯把面具拿下来,你在怕什么?”
风痕迎着风,额前的两缕长发随风飞起,显得肆意无束,“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离开了。”
小错坚定地站到他面前,风痕知道她不会再动手掀开他的面具,没有躲开。
两人呆呆地看着对方。
小错缓缓开口,“师父曾经跟我说,我要体验人的情感,他说在亲人和爱人面前,都可以释放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可以说出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而我在你面前,总想把自己所有的事都说给你听,让你了解我的所有。”
小错的眼神清澈而真挚。
风痕看她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内心早已翻起了波澜,可只是一瞬,就被他隐藏起来。
“你破坏了我多次计划,我不计较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最多,我们之间还有师徒情意。”
他能说出这话,小错觉得他已经听懂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师徒情意?除此之外呢?”
小错迫切地想要听他说出口,可是那凉薄的话语总是伤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错愣住片刻,仅仅片刻后,她苦笑道,“果然是断情绝爱的风痕,今天我总算是领教到了。”
小错转身离开,决绝到没有一丝犹豫。
风痕在木屋前站了一夜,背影在冷冽的寒风中,透着几分悲凉。
小错回到迟淑府的时候,迟淑老夫人正在跟一个商贩聊天。
她走过去,就坐在外祖母身边。
他们说的都是一些稀世难寻的宝物,听名字就很复杂,她完全记不住。
商贩说,“近年来从各国拿出来卖的宝物越来越少,不过只要我手里有好的,自然是会拿来给老夫人先过目的。”
迟淑老夫人笑道,“多谢老板了,说起来多年前您卖给我的那个玉瓶,我倒是喜欢的很,后来就再没见过那样的宝贝了。”
商贩想了想,说道,“那个魂灵瓶?老夫人说的是,那样的宝物可是不多见的。”
闻言,小错猛然起身,摔了手边的茶盏,“你们说魂灵瓶现在在哪?”
迟淑老夫人见她反应激烈,觉得奇怪,但还是冷静回道,“很久以前,我从他手上买下了魂灵瓶,有什么问题吗?”
小错激动地拉着外祖母的手,说道,“外祖母,那个瓶子原来在你手里啊,现在在哪,你快给我看看。”
小错想直接要过来,又怕太唐突,会引起外祖母的怀疑。
外祖母示意下人先把商贩老板送出去,等他走后,她才缓缓说道,“裳儿,你要这个瓶子有什么用?”
小错迫不及待道,“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外祖母,您就给我看看吧。”
迟淑老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摇头笑起来,“那现在也给不了你,当时你父亲和母亲在辛陵城成婚,生下了陵儿,在他满月之时,我把瓶子送给了他,此刻就在将军府呢。”
“什么?”小错不敢相信,“您说魂灵瓶在霍炎陵手里?”
迟淑老夫人点了点头,被她的反应吓到,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对霍炎陵的称呼。
怎么会这样?
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宝物,居然就在仇人手里。
迟淑老夫人还想问她什么,被突然回来的迟淑雨潇打断。
“雨潇,这些天听说你都往驿馆跑,在忙什么呢?”
迟淑雨潇心虚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无聊,到处走走。”
看到小错,迟淑雨潇又想跟她斗嘴,可今日任凭她说什么,怎么说,小错都没有反应。
她直愣愣地离开,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迟淑雨潇不免感叹道,“她今天吃错药了吗?”